崔厉一路上都在她旁边叽叽喳喳,不停地找话题询问温知许。
温知许被这熊孩子吵得有点头疼,感觉耳边像是有只苍蝇在嗡嗡叫。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月光下她的眼神带着点不耐烦:“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崔厉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我好奇嘛!”
温知许看着他,忽然问道:“你们为什么把那东西奉为神?”
崔厉道:“因为祖祖辈辈都是这么传下来的啊。老人们都说,没有海神保佑,我们出海就会遇到风浪,会死人的。”
温知许又问:“那你们供奉他后,现在出海就没有到风浪了吗?”
崔厉显然是被问到了,愣了一下才点头回答:“有的。”
“那不就是。”温知许抱臂:“这海神也不怎么样嘛。亏你们还献祭那么多少女给他,这不纯残害生命吗?”
崔厉顿了顿,语气有些困惑:“可是我听说是我们的祖先伤害了海神的女儿,海神降下天罚引发海啸想要淹了我们的村子,只有献祭才能平息海神的怒火放过我们呀。”
温知许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他都是海神了,为何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说不定海啸本就是他故意弄出来的,不过是为了让你们更加恐惧,更加顺从地献上祭品罢了。”
她的话像是一把锤子,敲碎了崔厉从小被灌输的认知外壳。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温知许,脑子里乱糟糟的。
是这样吗?海神其实并不是在保佑他们,而是在威胁他们?村里的平静,是用姐姐她们的生命换来的?
这个认知让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就在这时,温知许目光一凛,猛地看向海面方向。
只见原本只是弥漫着阴气和灵气的海面,此刻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海面上打架。
温知许直接拎起崔厉凌空而起,崔厉双脚离地后突然惊呼了一声。
可当看到远处海中央平白无故起了一个龙卷风后就噤了声。
“那是什么?是海啸又要来了吗?”
温知许摇了摇头:“先送你回家我一会再过去看看,你现在可别再乱跑了。”
温知许不再多言,拎着崔厉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崔厉家那间低矮的石屋外。
屋内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隐约能听到崔仁玉压抑的咳嗽声和他父母低沉的交谈,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温知许将崔厉放在门口,动作算不上轻柔。
崔厉脚下一晃,勉强站稳,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悸和对远处海面异象的好奇。
“进去,把门关好。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温知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崔厉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但看到温知许那双在月色下清冷如寒星的眼眸,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声嘟囔:“那你小心点。”
说完,他推开虚掩的木门,飞快地闪了进去,然后“哐当”一声,从里面将门闩插上。
温知许能听到屋内传来他父母压低声音的惊呼和询问,以及崔厉含糊的解释。
她不再停留,转身,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风起云涌的海域。
身影一晃,她已消失在原地,朝着大海深处那最不平静的中心,疾驰而去。
离得近了,更能直观感受到那狂暴的龙卷风蕴含着的邪气跟妖气。
穿过翻腾的水雾,眼前的景象让她目光一凝。
只见在半空中,数十道身影正在激烈交锋。
其中一方,正是那所谓的海神。
它此刻不再是模糊的虚影,而是显化出了更为具体的形态。
一个巨大的类人形怪物,面容模糊,只能看到两点猩红的光芒和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口,周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身下是一条巨大的鱼尾,但不同于人鱼,它的鱼尾没有任何的鳞片,只有滑腻腻的黏液。
无数条由邪力凝聚的触手从它身上伸出,疯狂地抽打,缠绕。
而它的对手,是十二条美丽的人鱼,其中正有温知许在水下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鱼。
此刻,她们悬浮在与海神齐平的空中,绚丽的彩虹鱼尾在月光和狂暴的能量流中熠熠生辉。
双手交叠在胸前,海藻般的长发无风自动,朱唇轻启,空灵而美妙的歌声如同有形的水波,一圈圈地荡漾开来,笼罩向那海神。
那歌声拥有着奇异的力量,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灵魂。
温知许都能感觉到,在那歌声的范围内,自己的灵力运转都似乎舒缓了一丝,带着安抚和净化的意味。
而被歌声正面冲击的海神,动作明显出现了凝滞和混乱,那些狂舞的触手变得有些不受控制,甚至互相缠绕打结,它发出愤怒又带着一丝痛苦的嘶吼。
温知许心中微动,这些人鱼果真是跟前世记忆中的一样,歌声是其天赋神通,对邪祟有极强的克制和干扰作用。
然而,那海神毕竟是积年的邪物,最初的措手不及过后,它那两点猩红的光芒猛地暴涨。
“吼!雕虫小技!”狂暴的精神冲击抵消了一部分歌声的影响。
它似乎适应了歌声的干扰
一条格外粗壮的黑色触手猛地突破音波的封锁,狠狠抽向人鱼。
人鱼歌声一颤,显然没料到对方能如此快适应并反击。
很快有几条人鱼不敌,直接被触手甩到海面,海神身后的触手又分化出无数细长条的小触手,速度极快的朝着她们的身体攻去。
温知许眼神一凛,直接一道灵力打了过去,离得最近的那几条触手被打断,但还是让海神有了可趁之机。
在被触手对穿身体后,人鱼惨叫了一声随即化成了泡沫。
而那海神在击杀了人鱼后显然实力更加强劲,身后的触手都凝实了不少。
这邪物竟然能直接将人鱼给吞噬了。
眼见同伴陨落,其余人鱼眼中悲愤交加,歌声中多了几分凄厉与决绝。
那空灵的声波如同无形的护盾,竭力阻挡着海神触手的侵袭,但显然已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