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绣坊内。
“霜儿,你尽管挑。”燕七鹰淡淡的笑道。
“嗯。”洛璃霜点头。
坊内的姚掌柜和十几名绣娘、小厮都被燕七鹰脸上那抹淡淡的笑容惊呆了。
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燕七鹰笑。他们没想到这二十几年的冰块融化,竟是这般的温暖。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燕七鹰见洛璃霜还没挑到合意的,便开口问:“怎么,没有合心意的?”
洛璃霜点点头,道:“这几样都颜色都太深了。”
“姚掌柜。”燕七鹰轻声喊道。
姚掌柜似乎没有听见。
见姚掌柜没回应,燕七鹰的脸这会又变回了冰块,轻声怒喝:“姚掌柜,我看你是老了,想不想在这绮罗绣坊干了!”
这一嗓子,吓得姚掌柜一哆嗦,赶紧回过神来,“在!在!庄主你有何吩咐?”
燕七鹰道:“去拿些颜色较淡一些的布料来。”
“是是是!”姚掌柜忙不迭应着,转头朝小厮吼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后院库房,把那十几匹浅色的新料子都搬来!给庄主和洛姑娘过目!”
小厮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后院跑。
可他刚跨进后院门槛,前院门口突然传来沉重的甲胄撞击声与脚步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官兵涌来,为首的都尉抬手大喝:“都给我动作快点!把这条街大大小小的铺子、巷道全围起来,不许放跑一个人!”两顶青帷轿子正稳稳落在官兵身后。
最前那顶轿子帘布一掀,走下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身穿大红官袍,头戴乌纱帽。
紧接着,后轿走出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一身鎏金衣裙,手里拽着把小巧的团扇,脆生生喊:“爹,地上滑,您小心些。”
坊内绣娘们闻声全停了针线,手里的绣绷滑落也顾不上捡,扎堆小声嘀咕:“完了完了,这阵仗……定是金小姐带着知府大人来寻仇了!”
姚掌柜脸都白了,慌慌张张凑到燕七鹰跟前:“庄主,这、这是知府大人的官轿啊!他们怎么突然围了整条街?这可咋办?”
燕七鹰眉峰一挑,沉声道:“怕什么?有我燕七鹰在,保你们个个无事。”
洛璃霜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劝:“燕大哥,知府势大,咱们还是别硬碰硬,先避避麻烦吧。”
燕七鹰嘴角一挑,看向洛璃霜时,脸上又漾开温柔笑意:“霜儿莫怕,这世上能威胁我的人还没出生。即便他是知府,又能奈我何?”
门外的知府听见这话,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本府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敢藐视官威,还欺负我女儿!”
话音刚落,他便带着金玉香跨进门。金玉香一眼盯住燕七鹰和洛璃霜,扯着知府的衣袖喊:“爹,就是他们!前些日子欺负我的就是他们!”
她四处张望一圈,皱着眉道:“那天对我用毒的臭丫头呢?没来吗?”
洛璃霜凑到燕七鹰耳边轻问:“燕大哥,他说的是温姑娘吧?温姑娘怎么成臭丫头了?”
燕七鹰低声回:“不是温姑娘臭,是这金姑娘嘴巴臭,说出来的话自然臭。”
金玉香气得直跺脚:“你们敢这么说我!爹,他们欺负我,你快给我做主!”
都尉紧跟着进门,怒喝:“大胆!见知府大人不下跪,是想找死吗?”
燕七鹰眼皮都还没有抬,左手一伸,食指和中指直直探出。一股内力从指尖迸发,点中了那都尉穴道。
都尉瞬间动弹不得,喉咙里“咯咯”作响,发不出声音。
燕七鹰收回手,漫不经心地揉了揉手腕,垂眸道:“我燕云山庄,在江湖、朝中皆有势力。就连宰相与燕宁王爷,对我都毕恭毕敬,你区区一个知府,我何曾放在眼里?”
金知府虽没有见过燕七鹰本人,但燕云山庄在朝野间的威名,他早有耳闻。
他还曾听说过,燕云山庄所制之物极受皇家看重——无论是供宫廷使用的上等布料,还是军中配备的精良兵器,皆由山庄经手打造。
这份与皇家的紧密关联,加上山庄本身的江湖势力,使其地位堪比朝中重臣,连他这知府也需忌惮三分。
金知府强撑着面子,硬声道:“就算你是燕云山庄的人,也不能仗势欺人,欺负我女儿!”
燕七鹰眼神一冷,瞬间生出一股极强的威压感,沉声道:“知府大人怕是搞错了,仗势欺人的从来不是我燕七鹰,而是你这位掌上明珠。”
金知府被问得一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找不出话反驳。
先前的狠劲瞬间弱了大半,只敢梗着脖子沉默。
金玉香见父亲语塞,急得跳脚:“爹!你别听他胡说!明明是他们打我、用毒!”
燕七鹰懒得看她,目光直直盯住金知府,沉声道:“金大人,你女儿平时嚣张跋扈惯了,难道你心里没有个数吗?”
他顿了顿,冷声道:“若是我将此事上告朝廷,说说你治家不严,纵容女儿作恶,你这官位还保不保得住?”
金知府浑身一哆嗦,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一直流。他张了张嘴,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挤不出来,先前的硬气彻底没了,只一个劲擦汗,脸色惨白。
金知府彻底怂了,擦汗的手没停。他虽不在江湖,但燕云山庄庄主是燕七鹰,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他颤着声开口:“您……您是燕七鹰,燕云山庄的庄主?”
燕七鹰眼皮都没抬,淡淡应:“是。”
他抬眼扫过去:“怎么,金大人要亲自去庄中验真假?”
金知府连忙摆了摆手,声音发颤:“不不不!不敢!求您饶过小女!”
另外一旁的金玉香见老爹怂了,急得直跺脚,扯着金知府的袖子喊:“爹!你说什么呢!咱们凭什么怕他!”
燕七鹰眼神骤厉,突然扬手一掌拍向旁边的柜台。
“砰!”
沉闷的巨响单独占了一行。柜台瞬间被拍得四分五裂,木板碎屑飞溅,上面叠着的绸缎布料散落一地,边角都被震得发皱。绣娘、姚掌柜和小厮们都被这声巨响吓了一大跳,纷纷往后缩了缩。
燕七鹰冷喝:“金大人,带着你的人,立刻撤出我的地盘!再敢纵容女儿闹事,休怪我不留情面!”
金知府吓得一缩脖子,忙拽住还想叫嚷的金玉香,连声道:“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