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开发一套软件，让排版工在电脑屏幕上打字、编辑、设计版面。就像这样，”江小朵在纸上比划着，“想把这段文字放大，拖一下就行。想换个字体，点一下就行。想加张图片，插进去就行。几分钟就能排好一个版面，而且随时可以修改。”
“等版面确定了，再通过电脑连接到一种新的印刷机，直接把版面内容打印在胶片上，然后拿去制版印刷。整个过程，告别铅字，告别繁琐的人工，效率能提高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江盛雄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很多名词他听不懂，但他抓住了核心。
“你的意思是……以后印报纸，不用那些排字的老师傅了？”
“不是不用，是让他们换一种更轻松、更高效的方式工作。”江小朵解释道，“而且，这套系统，我们叫它‘汉字信息处理与桌面排版系统’，一旦做出来，你猜会发生什么？”
江盛雄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女儿的意图。
“全香港的报社、杂志社、印刷厂，都得求着我们买这套系统！”他猛地一拍大腿，“不然，他们的印刷速度根本跟不上我们！成本也比我们高得多！”
“没错。”江小朵打了个响指，“到时候，我们不仅是卖bb机，我们还卖软件，卖技术标准！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江盛雄看着女儿，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骄傲。
他还在想着怎么靠拳头和地盘赚钱，女儿的目光却已经投向了改变整个行业的技术革命。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意了，这是在制定规则！
“可是……这什么电脑排版系统，要做出来，很难吧？”江盛雄问道。
“难，非常难。”江小朵坦言，“它涉及到的技术，比如汉字输入法、矢量字库、图形界面、激光照排，在这个时代都属于顶尖科技。但，”她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们有人才，有钱，还有我这个‘天才’的大脑。最重要的是，我们有了一个可以实践的平台——《香港晨报》印刷厂。”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
“我要把那个破旧的印刷厂，改造成全亚洲最先进的技术实验室。我要用这个项目，筑巢引凤，吸引那些真正顶级的技术大牛来投奔我们。”
“李牧只是第一个。我要让那些有才华、有抱负，却被现实埋没的工程师们知道，在江氏实业，在我的高等技术研究院，有他们梦寐以求的舞台。只要他们敢想，我就敢投钱，让他们把梦想变成现实！”
江盛雄看着女儿纤细却无比坚定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这才是他的女儿！
格局、眼光、魄力，早已超越了香江这片小小的池塘。
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而他要做的，就是替她扫平一切障碍，让她能毫无顾忌地展翅高飞。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廖忠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雄哥，大小姐。”他先是恭敬地打了声招呼，然后说道，“新记的项强，派人把旺角和尖沙咀几处物业的地契和账本都送来了。”
江盛雄“嗯”了一声，对此毫不意外。
“还有，”廖忠顿了顿，表情更加精彩，“他还派人来问，我们公司那个‘天网’企业版套餐，什么时候能办？他说……他要给手下几千个兄弟，都配上我们的bb机。”
“噗——”
江盛雄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闻言直接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江小朵也是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
这位项先生，还真是个“聪明人”。
被人打断了腿，还知道主动凑上来问，需不需要去我们店里买一副拐杖。
这求生欲，简直拉满了。
项强喷出的那口老血，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新记社团转型之路上的奠基石。
这位曾经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大佬，一夜之间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从一头凶猛的下山虎，变成了一只被拔了牙、剪了爪的病猫。
他不仅乖乖地交出了旺角和尖沙咀一半的家业，还主动向江氏实业订购了三千部bb机，要给手下所有兄弟都配上。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港九新界所有的社团堂口。
一时间，整个江湖都炸了锅。
“听说了没？新记的项强，给江家那对父女跪了！”
“何止是跪了，简直是五体投地！听说连底裤都让人扒了，还主动掏钱买人家的bb机！”
“我丢！真的假的？项强可是新记的坐馆，手底下几千号兄弟，就这么怂了？”
“怂？不怂能怎么办？你没听说吗，他请来的泰国鬼王，直接被人家大小姐一道符给劈成了灰，骨灰坛子都给送回去了！这玩的是仙法，我们这些凡人拿头去顶啊？”
“嘶……这么邪门？”
“所以说，时代变了！现在不是比谁人多、谁刀快了，是比谁的后台硬，谁的手段邪乎！江家那对父女，一个武神下凡，一个仙女施法，这还怎么玩？”
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在阴暗的角落里疯狂传播，越传越玄乎。
江盛雄被传成了三头六臂、刀枪不入的战神；江小朵则被描绘成了能撒豆成兵、画符杀人的九天玄女。
恐惧，是最好的通行证。
在项强这个“领头羊”的示范效应下，各大社团的话事人，无论心里有多憋屈，有多不甘，都不得不捏着鼻子，派人去江氏实业的营业部排队。
“你好，我们是和联胜的，想咨询一下‘天网’企业版套餐。”
“我们是东联社的，我们老大说要订五百部bb机！”
“号码帮的！先来两百部试试水！”
一时间，百利大厦楼下的“红屋台”门庭若市，那些平日里凶神恶煞、走路都带风的社团头目们，此刻一个个点头哈腰，比小学生还乖巧，生怕说错一句话，惹得楼上那位“仙女”不高兴，明天自己的骨灰坛就得被送到老家。
江氏实业的bb机业务，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完成了对香港地下世界的全面覆盖。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江小朵，此刻却对楼下的盛况毫无兴趣。
她正站在《香港晨报》那间充满着油墨和铁锈味的印刷厂里，像一个国王在巡视自己的新领地。
工厂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巨大的老式印刷机像沉睡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趴在那里。旁边的排字车间，密密麻麻的铅字架如同森然的墓碑，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廖忠跟在江小朵身后，看着这破败的景象，眉头紧锁。
“大小姐，这厂子比我想象的还要烂，机器全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我看连废铁都卖不了几个钱。那些排字的老师傅，一个个脾气比石头还硬，听说我们收购了报社，正闹着要赔钱散伙呢。”
江小朵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机器外壳，一层厚厚的灰尘沾染在她的指尖。
“忠叔，你看的是一堆废铁，我看到的，却是一座金矿。”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她转过身，明亮的眼眸在昏暗中闪闪发光。
“这些老师傅，他们不是麻烦，他们是宝藏。他们的大脑，就是一部活的汉字字典。他们对字形结构、版面美学的理解，是几十年经验的沉淀，这是电脑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的。”
“至于这些机器……”她拍了拍身旁的印刷机，“它们很快就会被送进博物馆。而这里，将诞生全亚洲最先进的印刷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