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虚空掠食者的意志刚刚消散。
另一道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声音，便在楚墨的神魂深处，突兀响起。
“年轻人……”
“感谢你，替我清理了这只，窃取了我万年力量的……寄生虫。”
轰！
楚墨的神魂剧震！
他瞬间洞悉了一切！
这道意志，才是这片寂灭魔眼，真正的……主人！
是那尊只存在于记忆碎片中，曾顶天立地的上古身影！
那道意志似乎穿透了他的想法，发出一声满是无尽悲凉与自嘲的叹息。
“魔神？”
“呵呵……不过是胜利者，强加给失败者的一个肮脏称号罢了。”
“我，乃上古神只，苍玄。”
“此界……曾经的守护者。”
神只！
不是魔！是神！
这个真相，掀起的惊涛骇浪，远比发现虚空掠食者是冒牌货要猛烈千百倍！
楚墨的意念在魂海中翻涌：“那你为何……”
“为何会陨落于此，被污蔑为魔，对吗？”
苍玄的声音里，恨意穿透了万古，依旧冰冷刺骨。
“因为背叛！”
“当年那场神战，我本可碾压诸敌，却被我最信任的同袍，在背后捅了致命一刀！”
“他打碎了我的神格，污蔑我堕入魔道，而后引来了那位高高在上的‘仙帝’，将我镇杀于此！”
苍玄的意志，因这滔天的恨意而剧烈波动！
“而那个留下‘清理’神通的所谓仙人，正是当年背叛我的元凶之一！是他麾下，最忠诚的一条狗！”
冰寒。
彻骨的冰寒顺着神魂蔓延开。
楚墨的眼前，浮现出师尊林清寒那张绝美却冰冷的脸。
浮现出宗门众人那一张张义愤填膺，却又愚蠢盲从的脸。
何其相似！
被最信赖之人背叛，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被夺走一切！
所谓的名门正派，所谓的九天仙人，从上古时代至今，流淌在骨子里的，就是这副虚伪、卑鄙、肮脏的嘴脸！
“原来……这天下的‘正道’，从根子上，就是烂的！”
楚墨的神魂，发出无声的冷笑。
那股同仇敌忾的共鸣，让他对眼前这道残魂，产生了强烈的认同。
苍玄的意志感受到了楚墨的情绪，语气柔和了些许。
“这颗寂灭魔眼，是我最后的力量本源，今日便赠予你，算作谢礼。”
“但是，年轻人，我必须提醒你。”
“我执掌的是【寂灭法则】，毁灭的极致。而你身上的力量……我能感觉到，那是比我的法则，更加至高无上的【生死法则】。”
“一者主死，一者掌生，两者同源，却又天生相冲。以你现在的境界强行融合，只会落得法则冲突，神魂爆裂的下场。”
楚墨追问：“前辈，你可知我这《九转生死诀》的来历？”
“《九转生死诀》……”
苍玄的意志陷入了古老的沉默，像是在搜寻一段被禁忌尘封的记忆。
许久，他的声音再度响起，竟透着一种源自太古的忌惮与敬畏。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能执掌【生死法则】的功法，绝不属于此界。”
“它的源头，甚至可能在那位‘仙帝’之上。”
“拥有它，是你最大的造化，也可能是你……最大的劫难。”
“除非有朝一日，你的《九转生死诀》能修炼到传说中的第九转——【轮回】。”
“到了那时，你便能真正执掌生死，逆转阴阳，兼容万法。这【寂灭法则】，于你而言，才算是真正的补品，而非剧毒。”
第九转，【轮回】！
楚墨将这四个字，如烙印般刻进了神魂最深处！
“我的时间……不多了。”
苍玄的声音，愈发虚弱。
“年轻人，我最后，再托付你一件事。”
一道微弱却精纯至极的金色神芒，自魂海深处电射而出，瞬间没入楚墨的眉心！
刹那间，一幅无比精确的三维立体地图，在楚墨的脑海中展开！
地图的终点，标注着一个点。
右眼！
是那尊上古神只，埋藏着毕生最核心传承的……右眼所在地！
与此同时，一缕微不可查，却又阴冷无比的气息，被牢牢锁在了他的神魂之中。
“这是我毕生传承的埋藏之地，以及……当年那位‘仙人’的一丝本源气息！”
“若有朝一日，你能获得我的完整传承……”
苍玄的声音里，是泣血的祈愿！
“定要……为我正名！”
“告诉这天地众生，我苍玄，不是魔！”
“还有……若你将来能站在那位高高在上的‘仙帝’面前，替我问他一句……”
“当年的血债，他什么时候还！！！”
话音落下。
那道贯穿万古的悲愤执念，终是燃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彻底消散。
这片寂灭死海，也随着主人的彻底消亡，开始寸寸崩塌。
……
外界。
“帝君！帝君您千万别有事啊！”
熊霸天瘫在地上，这位铁塔般的汉子，此刻双目赤红，虎目含泪，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所有天妖卫，也都面如死灰。
那股本源自爆的恐怖气息已经平息。
在他们看来，一切都结束了。
帝君，已神魂俱灭。
然而，就在此刻！
那深不见底，已化为死寂的魔眼深坑，突然亮了起来！
一道温润却霸道无匹的金色光芒，自坑底冲天而起！
金光所过之处，所有黑色死气遇之则溃，顷刻间净化一空！
“这……这是？！”
熊霸天和所有天妖卫，全都看傻了！
深坑之中，一道黑衣身影，缓缓地，一步一步，踏着虚空，走了上来。
正是楚墨！
他毫发无伤，黑衣猎猎。
但他的气质，却已截然不同。
不再是那柄锋芒毕露的复仇之剑。
此刻的他，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夜。
那双漆黑的眼眸，不再只有冰冷的恨意，更沉淀了万古的沧桑与死寂，仿佛能倒映出诸神的黄昏。
他的掌心，静静悬浮着一颗鸽蛋大小，通体漆黑，却有金色符文流转的宝珠。
寂灭宝珠！
“帝君！”
“帝君您还活着！”
熊霸天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激动得浑身发抖。
“太好了！太好了！您没事！”
楚墨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头看着掌心的宝珠。
他能感觉到其中毁天灭地的力量，也感觉到它与自身【生死法则】的排斥。
可更多的，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悲凉共鸣。
这不是战利品。
这是一份，跨越万古的沉重托付。
就在这时，空间被无声撕裂。
一道绝美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凰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