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风带着暖意,吹绿了望海坡的田埂。渠边的杨树苗抽出新枝,紫穗槐的嫩芽顶着露珠,连去年埋下的松木桩,都冒出了几点新绿。李大叔一大早就在渠头等着,手里攥着闸门的铁把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今天是引水浇地的日子,冬小麦刚返青,正等着渠水滋润。
“大叔,水闸能开了不?”三秒扛着铁锹跑过来,身后跟着小石头,两人都穿着薄棉袄,额头上却渗着汗。三秒手里还提着一个粗陶茶壶,壶身印着“丰收”二字,是去年秋收时镇上供销社送的。“我烧了壶热水,等会儿引水成功,咱们喝口热的。”
李大叔点点头,朝远处望了望:“再等等,草海的人说今天会来,咱们一起开闸,热闹。”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赵卫东骑着三轮车,带着张大哥、刘叔和周大爷,沿着山路过来了。车斗里装着一个布包,还放着几个竹篮,里面似乎装着东西。
“来啦!”赵卫东跳下车,笑着朝李大叔挥手,“今年的渠水肯定旺,咱们的小麦能喝饱水,秋天又是好收成!”他打开布包,掏出几包用牛皮纸裹着的茶叶,“这是草海后山刚采的明前茶,没打农药,用渠水泡着喝,最香。”
周大爷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玉米饼:“我家老婆子早上蒸的,热乎着呢,等会儿喝了茶,大伙垫垫肚子。”
李大叔接过茶叶,凑近闻了闻,一股清新的茶香混着山野的气息扑面而来:“好茶叶!三秒,快用渠水泡上,让大伙尝尝。”
三秒应了一声,赶紧跑到渠边的石头灶旁——这石头灶是去年修渠时砌的,专门用来烧水。他往灶里添了几根干柴,点燃火,又从渠里舀了一壶清水,倒进粗陶茶壶里,放在灶上烧。火苗“噼啪”地舔着壶底,不一会儿,壶里就冒出了热气,水汽混着泥土的清香,飘得老远。
“开闸引水咯!”赵卫东和李大叔一起握住水闸的铁把手,用力往上抬。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闸门缓缓升起,清澈的渠水顺着渠床流下来,一开始是细细的一股,很快就变得湍急,“哗啦啦”的水流声像欢快的歌谣,顺着水渠流向望海坡和草海的田野。
“来水啦!”小石头兴奋地跳起来,沿着渠边跑,手里还拿着一根树枝,在水里轻轻搅动。乡亲们都围到渠边,看着水流过渠底,滋润着干裂的土壤,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王二婶蹲在渠边,用手掬起一捧水,尝了尝,笑着说:“这水真甜,比家里的井水还润口。”
“茶烧开啦!”三秒端起粗陶茶壶,壶嘴冒着热气,茶香随着热气散开,和渠水的清冽、泥土的芬芳混在一起,让人闻着就觉得舒心。他拿出几个粗瓷碗,摆在石头上,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茶。茶汤呈浅黄绿色,清澈透亮,茶叶在碗底舒展着,像一片片小小的绿叶。
赵卫东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会儿:“好茶!好水!这渠水泡出来的茶,比城里的矿泉水还香,带着股泥土的灵气。”
周大爷也端起茶碗,慢慢喝着,眼里笑出了光:“这渠水,把咱两村的日子连在一起了。以前没修渠的时候,草海和望海坡偶尔还会为了争水吵架,现在渠修好了,水够浇地,两村人还一起守渠、护渠,比一家人还亲。”
李大叔点点头,喝了口茶,感慨地说:“是啊,当年老辈修渠,就是为了让两村人好好过日子,现在咱们重修了渠,也把老辈的情谊捡起来了。以后不管是浇地、丰收,还是遇到困难,咱们两村都要一起扛,一起享。”
春花和小芳端着玉米饼走过来,分给大家:“快吃点饼,刚蒸好的,配着茶吃正好。”玉米饼带着淡淡的甜香,咬一口,软糯可口,再喝一口渠水泡的茶,茶香和饼香在嘴里交融,让人觉得格外满足。
乡亲们坐在渠边的石头上,喝着茶,吃着玉米饼,聊着天。张大哥说草海的玉米该育苗了,等育好苗,要送些给望海坡的乡亲;刘叔说要教望海坡的人编竹筐,用渠边的竹子编,又结实又好用;三秒则说要把修渠、护渠的故事画成画,贴在两村的村委会里,让孩子们也知道这水渠的来历。
太阳渐渐升高,渠水顺着支渠流进地里,冬小麦的叶子在水里轻轻摇晃,像是在感谢这甘甜的渠水。赵卫东站起身,望着远处的田野,笑着说:“今年肯定是个好年景,有渠水浇地,有两村人互助,咱们的日子肯定会像这渠水一样,顺畅又甘甜。”
“对!顺畅又甘甜!”乡亲们齐声说,声音响亮,在山谷里回荡。
三秒端起茶碗,朝着草海的方向举了举:“来,咱们共饮这渠水,祝两村的情谊像这渠水一样,永远流淌!”
大伙都端起茶碗,碰在一起,清脆的碰撞声和水流声、笑声混在一起,成了春天里最动人的旋律。茶碗里的茶汤晃荡着,映着蓝天、白云和乡亲们的笑脸,也映着这条连接两村、连接情谊、连接幸福日子的老水渠。
夕阳西下的时候,乡亲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草海的人带着望海坡送的土豆干,望海坡的人拿着草海送的新茶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三秒站在渠头,望着草海的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渠里流淌的清水,心里暗暗想着:这渠水,不仅浇活了庄稼,更浇活了两村的情谊,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