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刚漫过阳台栏杆,3601室的客厅就已经像被台风席卷过的杂货铺——关谷的画架斜倚在沙发旁,颜料管滚得满地都是;子乔的游戏手柄缠在抱枕上,线团乱得像团毛线;美嘉新买的零食袋堆在茶几边缘,薯片渣掉得像撒了层碎金;张伟的法律文书更夸张,一摞摞码在地板上,差点挡住通往厨房的路。
胡一菲抱着胳膊站在玄关,高跟鞋跟在地板上磕出“笃笃”的声响,像在敲警钟。她深吸一口气,音量陡然拔高,震得吊灯上的灰尘都抖落下来:“都给我停下!”
正在抢最后一块曲奇的美嘉和子乔同时僵住,关谷举着画笔的手悬在半空,张伟刚塞进嘴里的三明治差点喷出来。天宇端着刚洗好的草莓从厨房出来,见状默默把盘子放在干净点的角落,预感有大事要发生——胡一菲这种“火山喷发前的平静”,通常意味着要搞大动作。
“看看你们把这儿造的!”胡一菲的目光像扫描仪,从东到西扫过客厅,“找个遥控器要翻遍三个沙发垫,关谷的颜料把地毯染成了毕加索风格,子乔的漫画书在冰箱顶上摞成了塔,美嘉的发圈能从玄关一路掉到阳台——上周我妈来,还以为进了废品回收站!”
美嘉吐了吐舌头,小声辩解:“那些发圈都是限量款,丢了可惜……”
“可惜?”胡一菲挑眉,弯腰从茶几底下抽出三根缠在一起的发圈,“那你说说,这根草莓图案的,是不是三个月前就说找不到了?”
子乔赶紧打圆场:“一菲姐息怒,这不是大家东西多嘛,要不咱买个收纳柜?我认识个朋友……”
“买柜子?”胡一菲冷笑一声,指着关谷身后的墙,“那面墙上个月刚钉了五个置物架,现在还不是照样堆满地?我告诉你们,问题不在收纳,在空间——这破公寓住不下咱们这群‘破烂王’了!”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客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张伟嚼三明治的声音。天宇心里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所以,”胡一菲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酝酿已久的决定,“我决定搬家。”
“什么?!”美嘉手里的曲奇“啪”地掉在地上,“搬家?搬去哪啊?这里住得好好的……”
“好在哪?”胡一菲掰着手指头数,“夏天空调制冷靠毅力,冬天暖气热得像蒸笼,上次下暴雨,阳台漏得能养鱼,关谷的画稿差点泡汤——你忘了?”
关谷猛地点头:“确实!那天天宇君帮我抢救画稿,衣服全湿透了,还感冒了好几天。”
“不止这些。”胡一菲走到阳台,指着窗外那棵歪脖子树,“楼下的树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关谷画个画还得开三盏灯;厨房的抽油烟机早就该换了,炒个辣椒能把整栋楼的警报器都弄响;最离谱的是张伟——”
被点名的张伟一个激灵,三明治咽得太急,咳嗽起来:“我、我怎么了?”
“你上次找那份公证文件,是不是翻遍了所有抽屉,最后在美嘉的零食箱里找到的?”胡一菲抱着胳膊,“就因为文件柜塞满了你的旧课本,连个文件夹都塞不进去!”
张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不是念旧嘛……”
“念旧不能当饭吃!”胡一菲拍了下手,“我已经看好了隔壁小区的三居室,南北通透,带两个阳台,厨房比这儿大两倍,最重要的是——有电梯!以后美嘉买再多零食,不用爬五楼爬得气喘吁吁;关谷的画架能直接搬进画室,不用拆了装装了拆;张伟的文件能摆进专门的书柜,再也不用跟零食‘同居’!”
她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拍在茶几上:“你们自己看,客厅带落地窗,主卧能放下关谷的大画桌,次卧有个小阳台,刚好给张伟当书房,阳台还能种美嘉喜欢的多肉——”
“有游戏室吗?”子乔凑过去,眼睛发亮,“我那套VR设备总不能还堆在床底下吧?”
“次卧的小房间可以改造成游戏室。”胡一菲白了他一眼,“前提是你把那些没拆封的游戏盘清理干净——我数过,至少有二十个是你买来只玩过一次的。”
子乔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话。
天宇拿起照片仔细看着,户型图上的标注很清晰,确实比现在的公寓合理得多。他注意到主卧的阳台朝东,早上能晒到太阳,心里默默记下——羽墨总说早上的阳光最适合看书。
“怎么样?”胡一菲看着众人,“下周末就可以搬,这几天大家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该扔的扔,该打包的打包,别到时候拖后腿。”
“可是……”美嘉看着墙上贴满的合照,声音有点低落,“住了这么久,突然搬走,有点舍不得啊。”
照片里有去年圣诞节的合影,大家戴着滑稽的鹿角帽;有子乔“求婚”美嘉时的抓拍,虽然最后发现是误会;有张伟第一次打赢官司时,举着判决书傻笑的样子……每一张都沾着日子的烟火气。
关谷也点点头:“我画板上的划痕,都是在这里画出来的,像老朋友一样。”
胡一菲的语气软了点:“又不是搬去外太空,想回来看看随时能来。而且新家离这儿就隔两条街,楼下的便利店还是那家,关谷常去的画材店也在附近——只是换个大点的地方住,人不还是咱们这些人吗?”
天宇放下照片,轻声说:“我觉得可以搬。”他看向美嘉,“你那些限量款发圈,能在新家的梳妆台上摆成一排,不用再塞抽屉里;关谷的颜料可以分类放进画室的柜子,再也不用担心蹭到地毯;张伟的文件……”
“可以放进带锁的书柜!”张伟眼睛一亮,“再也不怕子乔拿错当垫桌布了!”
子乔踹了他一脚,嘴角却扬着笑:“行吧,搬就搬,刚好我的VR设备也该见见光了。”
见大家松了口,胡一菲立刻切换回“指挥官”模式:“既然都同意了,现在分配任务!美嘉,负责清点客厅的公共物品,把没人要的杂物列个清单,下午我们统一处理;关谷,整理你的画具和漫画书,颜料管只剩半管的直接扔,别舍不得;子乔,把你的游戏设备和漫画分类打包,再让我发现你藏在床底的过期泡面,直接连箱子一起扔!”
“张伟,”她转向还在啃三明治的张伟,“把你的法律文书按年份整理,没用的旧课本和习题集,要么卖废品,要么捐给学弟,别再占地方;天宇,你心细,负责检查每个角落有没有遗漏的东西,特别是阳台和柜子顶上——上次美嘉的发圈就是在空调外机上找到的。”
最后,她指着自己:“我负责联系搬家公司,顺便监督你们——谁要是敢偷懒,今晚的小龙虾就没他份!”
“收到!”众人异口同声,气氛瞬间从刚才的不舍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干劲。
美嘉搬来一个大纸箱,在客厅中央画了条“楚河汉界”:“左边是要带走的,右边是要扔的,中间……中间是待定的!”
关谷抱着一摞漫画书过来,蹲在地上分类:“这本《铁臂阿童木》是小学买的,要带走;这本……好像是子乔借我的,还给他!”
子乔接过漫画,随手塞进自己的箱子:“谢了啊,我还以为丢了呢。”
张伟搬出三个大箱子,在上面分别写着“重要文件”“参考资料”“杂物”,然后抱着一摞旧课本发愁:“这本《法理学》封面都掉了,捐出去会不会被嫌弃?”
“嫌什么弃,”天宇走过去,拿起课本翻了翻,“里面有笔记,学弟肯定用得上。我帮你捆起来,下午去废品站旁边的捐赠箱投了。”
胡一菲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嘴角悄悄弯了弯。其实她早就想搬家了,不仅是因为空间小,更因为上次天宇为了抢救关谷的画稿淋雨感冒,她去买药时,发现小区门口的药店都关门了,跑了半条街才买到——新家楼下就有24小时药店,附近还有公园,大家晨跑散步都方便。
这些话她没说,只是转身进厨房,给大家泡了壶菊花茶:“整理累了喝点水,别中暑了。”
天宇接过水杯时,无意间瞥见胡一菲的手机屏亮着,上面是和中介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麻烦把主卧的阳台再打扫一遍,最好能放张书桌”。他心里一动,想起胡一菲偶尔会在阳台备课,现在的阳台太小,摆了洗衣机就只剩个角落。
原来她早就把每个人的习惯都记在心里了。
客厅里,美嘉举着个旧玩偶欢呼:“哇!这是我小学时的布娃娃!居然还在!”
子乔凑过去:“哟,这破娃娃都掉毛了,留着干嘛?”
“要你管!”美嘉把布娃娃塞进“要带走”的箱子,“这是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有纪念意义!”
关谷拿着一幅画出来:“这幅《樱花树下的武士》是我第一次在这儿画的,虽然有点幼稚,但要带走。”
张伟把一个旧相框放进“重要文件”箱,里面是他第一次出庭时的照片,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笑得一脸傻气。
天宇看着这些被小心翼翼收起的“旧东西”,忽然明白胡一菲为什么坚持要搬家——不是嫌弃旧地方,而是想让这些带着回忆的物件,能在更宽敞、更舒适的空间里,继续陪着他们走下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的箱子,里面放着上次帮大家修东西时留下的小零件,还有一本记满了众人习惯的笔记本。以前总觉得这些“记得”是负担,现在看着箱子慢慢装满,心里却暖暖的。
阳光穿过窗户,照在每个人忙碌的背影上,灰尘在光束里跳舞,空气里弥漫着旧物的味道和新计划的期待。天宇拿起胶带,开始封箱,胶带撕开的“刺啦”声里,仿佛能听见新生活的脚步声,正一步步靠近。
胡一菲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这一切,悄悄拿出手机,给中介发了条消息:“主卧的阳台麻烦多留个插座,有人喜欢在那儿用笔记本。”
搬家的计划,就这样在吵吵闹闹的整理声中,正式启动了。而那些被小心打包的,不止是旧物,还有一整个公寓的温暖时光,和对未来的满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