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像杯被打翻的橘子汽水，顺着公寓客厅的落地窗淌进来，在地板上洇出大片暖融融的光斑。羽墨踩着小板凳整理顶层书架，指尖刚够到那本精装版《人类群星闪耀时》，脚下的凳子忽然轻轻晃了晃，她下意识地“呀”了一声，手里的书应声滑落。
预想中的“砰”然落地没有响起，反倒是腰后多了只稳稳托住的手。天宇半蹲在地上，另一只手正捏着那本滑落的书，书脊上的烫金字体在霞光里闪着细碎的光。“都说了让你等我回来弄，”他仰头看她，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嗔怪，“逞什么强？”
羽墨从凳子上跳下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吐了吐舌头：“谁让你加班到现在？这排书歪了好几天，看着难受。”她转身想去接书，却被天宇拽住手腕——他正微微仰头，目光落在她的发间。
“别动。”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温热的指尖穿过发丝，轻轻捻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银杏叶碎屑，动作温柔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瓷器。霞光恰好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把那层平日里藏着锐气的轮廓，晕染得格外柔和。
“最近总熬夜画图，”他把碎屑扔进垃圾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明天开始，十点前必须放下画笔，听见没？”
羽墨正要点头，门口突然传来“哐当”一声，伴随着张伟惊得变调的呼喊：“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张伟举着个空空的外卖袋，整个人僵在玄关，眼睛瞪得像铜铃，另一只手里的钥匙串还在晃悠，撞击声在突然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他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鞋都没来得及换，帆布鞋的鞋尖沾着点泥，显然是跑着上来的。
“你看见什么了？”天宇率先反应过来，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顺手把那本《人类群星闪耀时》放回书架，位置端端正正，和旁边的书脊严丝合缝。
张伟的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摆着：“没、没看见你们……你们在整理头发……不是，是整理书架！对，整理书架！”他越说越乱，最后干脆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活像只受惊的鸵鸟。
他这通折腾动静实在太大，隔壁的门接二连三地开了。曾小贤穿着件印着“电台主播”字样的卡通睡衣，趿着拖鞋晃出来：“咋咋呼呼的，我在梦里都听见张伟的破锣嗓子了——哟，这是干啥呢？”他的目光在天宇和羽墨之间转了个圈，突然露出了然的坏笑，手往口袋里一摸，掏出手机就举到眼前，“我看看啊，公寓年度八卦素材这不就来了？标题我都想好了：‘技术宅男与文艺女神深夜共处，书架前的秘密情事’……”
“曾小贤你找死！”胡一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手里攥着条毛巾，照着曾小贤的后脑勺就拍了一下，“整天就知道捣鼓你那破八卦，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明天的早间新闻稿！”嘴上这么说，她的眼神却饶有兴致地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陆展博抱着台笔记本电脑从书房走出来，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一脸认真地推了推眼镜：“根据我的观察，天宇的手刚才放在羽墨腰后0.3秒，拂头发的动作持续1.2秒，结合两人的身体距离和面部微表情，符合情侣间亲密行为的特征概率为97.6%。”他顿了顿，看向两人，“所以，你们是在交往吗？”
这一连串分析听得张伟张大了嘴巴，连手里的外卖袋掉在地上都没察觉。曾小贤趁机躲开胡一菲的“攻击”，举着手机步步紧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说，你们暗度陈仓多久了？是不是趁我们不在家偷偷约会？”
羽墨的脸颊早就红透了，像被霞光染透的云朵，她下意识地往天宇身后躲了躲，指尖却被他轻轻攥住。天宇的手心带着点薄汗，却异常温暖，那点温度顺着指尖爬上来，莫名就稳住了她乱跳的心。
“也不算暗度陈仓吧。”天宇转过身，很自然地把羽墨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手臂虚虚地环在她的肩后，既不显得过分亲昵，又清晰地摆出了保护姿态，“就是……相处着相处着，觉得挺合适的。”
这话答得坦诚又坦荡，反倒让起哄的众人愣了一下。曾小贤举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就这？没点轰轰烈烈的告白？没点催人泪下的曲折？”
“哪有那么多曲折。”羽墨从天宇身后探出半张脸，声音还有点发紧，却带着笑意，“就是他总在我画图熬夜时，端杯热牛奶过来；我在他写代码卡壳时，拉他去阳台吹吹风。一来二去，就觉得……挺好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拂过心尖。胡一菲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突然想起前阵子羽墨感冒，天宇背着她跑了三家药店买特效药；想起天宇项目失败躲在书房发呆，羽墨把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热了一遍又一遍。那些藏在日常褶皱里的温柔，原来早就成了心照不宣的证据。
“所以……到底多久了？”张伟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搓着手凑上来，活像个追更的吃瓜群众，“我就说上次在烧烤摊，天宇总往你碗里夹烤翅呢！还有上次公益义卖，他看你的眼神，啧啧，简直能拉丝！”
“大概……三个月零七天？”天宇侧头看羽墨，眼神里带着点询问，得到她肯定的点头后，才笑着补充，“从上次一起去山里拍日出那天算起。”
那天的日出确实好看，红得像燃烧的火焰，羽墨举着相机拍得入神，没注意到天宇的镜头一直对着她。后来照片导出来，她的相册里是漫天霞光，他的相册里是她逆光的侧脸，发梢还沾着晨露。
“行啊你们，”曾小贤收起手机，拍了下手，“藏得够深的！说吧，打算怎么补偿我们这些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请吃饭请吃饭！”张伟立刻附和，眼睛亮晶晶的，“就去上次那家小龙虾馆，我知道天宇能吃辣，羽墨不能吃，刚好点个鸳鸯锅！”
陆展博推了推眼镜，继续他的“学术提问”：“那你们接下来会考虑合租吗？根据《亲密关系发展手册》，确定关系后的平均3.7个月会进入同居阶段，这样可以降低32%的通勤成本，提升……”
“展博！”胡一菲笑着打断他，“人家小情侣的事，让他们自己琢磨去。”她转向天宇和羽墨，语气里带着点长辈似的温和，“不过说真的，看到你们这样挺好的。这公寓啊，就得多点这样的烟火气。”
羽墨的心里忽然暖暖的。她原本还担心关系曝光会引来尴尬，可此刻看着眼前这群吵吵闹闹的人——曾小贤虽然爱八卦，眼里却满是真诚的笑意；胡一菲嘴上厉害，却悄悄往她手里塞了颗水果糖；连最耿直的陆展博，提问时都特意放轻了语气——原来所有的顾虑，都抵不过这份朝夕相处的默契。
“吃饭可以，”天宇笑着接话，捏了捏羽墨的手心，“不过得听羽墨的，她最近在控糖，小龙虾得少放辣。”
“没问题！”曾小贤拍着胸脯保证，“到时候我亲自去跟老板说，要微辣，多放蒜，再加份清水面！”他这记性，连羽墨上次随口说的“吃小龙虾配清水面解辣”都记得清清楚楚。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客厅的灯被打开，暖黄的光线洒满每个角落。张伟正手舞足蹈地描述小龙虾馆的招牌菜，唾沫星子溅到曾小贤脸上，引得胡一菲哈哈大笑；陆展博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大概是在更新他的“亲密关系数据”；天宇和羽墨并肩靠在沙发上，偶尔交换一个眼神，里面藏着只有彼此才懂的笑意。
羽墨忽然想起刚才天宇拂去她发间碎屑的瞬间，那时她还在担心“被发现了怎么办”，此刻却觉得，被这样一群人笑着祝福，或许是最圆满的结局。那些藏不住的心动，那些说不出的温柔，原来早就融入了这间公寓的呼吸里，成为了彼此生活里最自然的一部分。
“对了，”胡一菲忽然想起什么，“周末聚餐带不带关谷悠悠？他们上周还念叨着想尝尝那家的小龙虾呢。”
“带！都带！”曾小贤立刻响应，“人多热闹！就当是咱们公寓的‘迎新派对’——欢迎羽墨正式加入‘天宇家属团’！”
“什么家属团啊……”羽墨的脸又红了，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往天宇身边靠得更紧了些。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安稳得像此刻客厅里的灯光。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公寓里的笑声却像永不熄灭的星火，在晚风里轻轻摇曳。原来爱情最好的模样，从来不是藏在暗处的小心翼翼，而是被阳光晒透的坦然，是被亲友祝福的温暖，是知道无论发生什么，身边都有一群人笑着说“我们都在”。
这场意外撞破的“秘密”，没有掀起丝毫波澜，反倒像颗投入湖心的蜜糖，让整个公寓的氛围都变得黏黏糊糊，甜甜蜜蜜。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这片温暖的屋檐下，写下更绵长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