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核心,代家主陆文渊所在的内院,此刻已如同惊弓之鸟的巢穴。虽然外围的黑煞谷攻势因陆远的暗中作梗而暂缓,但堡内愈发诡异的气氛和几处关键防御节点莫名恢复运转的消息,让陆文渊心中警铃大作。尤其是,他安插在宗卷库和三长老处的眼线,几乎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联系!
“查!给我彻查!到底是谁在搞鬼!”陆文渊在内堂暴躁地踱步,富态的脸上再无平日的精明算计,只剩下惊疑与狠厉。他隐隐感觉到,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暗中搅动风云,而目标,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得令人心寒的声音,清晰地穿过内院层层禁制,传入他的耳中:
“不必查了,大伯。”
内院那由精金熔铸、刻满防御符文的大门,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尘埃落定处,陆远的身影缓缓步入。他依旧穿着那身普通的青衫,身上甚至没有多少灵力波动,但那双眼睛,却冰冷如渊,仿佛蕴藏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陆远?!是你这小杂种!”陆文渊瞳孔骤缩,脸上先是难以置信,随即化为被冒犯的暴怒,“你竟敢回来?!还敢毁我大门!看来当年将你逐出家门,还是太仁慈了!”
他身后,数名心腹护卫立刻刀剑出鞘,杀气腾腾地围了上来,其中甚至包括一名陆文渊花重金聘请的客卿长老,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
“仁慈?”陆远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无尽的讽刺与悲凉,“是啊,多么仁慈,仁慈到与黑煞谷勾结,陷害我父母,夺其权位,断其生路!”
他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整个内院炸响!那些围上来的护卫,甚至包括那名金丹客卿,都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陆文渊。
“你……你胡说八道!”陆文渊脸色剧变,厉声否认,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休要在此妖言惑众!给我拿下他,死活不论!”
那名金丹客卿不再犹豫,冷哼一声,枯瘦的手掌探出,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陆远咽喉!金丹期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将陆远彻底禁锢。
面对这必杀的一击,陆远却是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去看那金丹客卿。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陆文渊身上。
就在那利爪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刹那——
陆远脚下,内院那由坚硬青罡石铺就的地面,骤然亮起无数道纵横交错、复杂无比的灵线!这些灵线并非他临时刻画,而是他之前潜入堡垒时,利用堡内现成的阵法基座、地脉节点、甚至是一些装饰性的符文,悄无声息布下的复合连环大阵的其中一环!
“周天困龙阵,起!”
陆远低喝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操控阵法的核心阵旗,轻轻一挥。
“嗡——!!”
整个内院的空间仿佛瞬间凝固!无数道灵光从地面、从墙壁、甚至从虚空中迸发,交织成一张巨大无比、闪烁着星辰轨迹的光网,将那金丹客卿当头罩下!
光网收缩,如同无数条拥有生命的锁链,缠绕而上!那金丹客卿只觉得周身灵力一滞,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降,那凌厉无匹的一爪,竟在距离陆远咽喉三寸之处,硬生生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什么?!阵法?!”金丹客卿又惊又怒,疯狂催动金丹灵力,试图挣脱。道道浑厚的土黄色罡气从他体内爆发,冲击着光网,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光网剧烈晃动,灵光明灭不定,似乎随时可能破碎。
筑基初期困住金丹初期?这简直闻所未闻!
陆远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以筑基修为强行操控如此大阵困住金丹,对他的神识和灵力都是巨大的负担。但他眼神依旧冰冷坚定,《周天星衍术》疯狂运转,计算着对方每一次灵力冲击的薄弱点,引导着阵法之力如同水银泻地,见缝插针地弥补、加固。
他并非要与对方硬拼灵力,而是在进行一场极其精妙的“计算”与“引导”。他将阵法的力量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如同一个高明的弈者,总能提前一步,将对方狂暴的力量引导向空处,或者利用阵法结构将其分散、抵消。
一时间,那金丹客卿竟如同陷入蛛网的蛮牛,空有磅礴力量,却被那看似脆弱却韧性十足的光网死死缠住,怒吼连连,却无法脱身,更遑论伤到陆远了!
这一幕,彻底震惊了内院所有人!
那些护卫目瞪口呆,不敢上前。陆文渊更是面色煞白,如同见鬼一般看着陆远。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被他轻易拿捏、逐出家门的侄子,如今竟拥有了如此鬼神莫测的手段!
“现在,该我们了结了,大伯。”陆远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如同两把冰锥,刺向骇然失色的陆文渊。
陆文渊被他目光所慑,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恼羞成怒,筑基中期的修为爆发,一柄缭绕着风雷之气的长剑出现在手中——正是风雷堡代家主的信物,风雷剑!
“小畜生!就算你能困住客卿又如何?今日我便亲手清理门户!”
他怒吼着,身剑合一,化作一道凌厉的风雷剑光,朝着陆远疾刺而来!剑光未至,那蕴含的风雷之力已然让空气发出噼啪爆响!
面对这含怒一击,陆远依旧没有硬接。
他脚下步伐变幻,如同未卜先知,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毫厘之差避开剑锋的最强点。《周天星衍术》赋予他的,不仅是推演之能,更是对气机、对轨迹、对敌人下一步行动的精准预判!
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身形飘忽,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同时,他手中不断弹出一道道微弱的灵力,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打在院内某些不起眼的角落——那是他提前布下的、干扰灵识和制造短暂幻象的小型阵眼。
陆文渊只觉得眼前陆远的身影时而模糊,时而分化,剑招每每落在空处,或是被莫名的气流带偏。他越打越是心惊,越是焦躁,体内的灵力因为愤怒和久攻不下而开始紊乱。
“为什么打不中?!你这妖孽!”陆文渊状若疯魔,剑法越发狂乱。
“因为你的心,乱了。”陆远的声音如同鬼魅,在他耳边响起。
就是现在!
陆远眼中精光爆射!他预判到了陆文渊因为焦躁而露出的一个极其微小的破绽——在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且心神出现瞬间空隙的刹那!
他不再闪避,并指如剑,体内所有灵力,连同《周天星衍术》凝聚的庞大计算力,尽数灌注于指尖!一指点出,无声无息,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陆文渊持剑手腕的经脉节点之上!
这一指,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力,却蕴含着陆远对功法、对人性、对时机的极致算计!
“噗!”
陆文渊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诡异刁钻的劲力透体而入,瞬间截断了他手臂的灵力运转!风雷剑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
陆远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欺身而上,手掌快如闪电,连续拍击在陆文渊周身数处大穴之上,封禁其丹田,废其修为!
“呃啊——!”
陆文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瘫软在地,修为尽失的他,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眼神涣散,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灰败。
陆远看都未看他一眼,弯腰拾起那柄掉落的风雷剑。剑身依旧缭绕着风雷,却再也无法引起他心中半分波澜。
他转身,看向内院门口。不知何时,堡内残存的长老、执事,以及许多听到动静赶来的族人,都已聚集在那里,鸦雀无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的目光复杂,有震惊,有恐惧,有茫然,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陆远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那枚代表代家主的令牌上,他随手将令牌和风雷剑丢给一旁颤颤巍巍走上前来的、一位相对中立的长老。
“依照族规,处置了吧。”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后,他看向人群中那位面如死灰的三长老,淡淡说道:
“我的家族,已是无敌门。”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众人的反应,踏过那破碎的大门,迎着初升的朝阳,飘然离去。
风雷堡的因果,已了。
他的前路,在无敌门,在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