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打靠在石柱上,喘得像是破风箱,尾巴耷拉着,毛都结了一层灰。他抬眼看了我一下,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地方快撑不住了,规则在自愈,拿现实当补丁,可补来补去,补出个鬼门关。
但我不能走。
陆九渊那老东西虽然碎了形,意识却还没死透。我能感觉到,那些符文碎片还在动,像蚂蚁搬家似的往中心聚,想拼出最后一张牌。
“你要是敢再站起来,”我低头看着剑身,“老子就把你写进bug日志,永久封号。”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震。
不是震动,是抽搐。
那根断裂的蛇头杖突然颤了一下,杖头裂口处渗出一丝青光,微弱得像快断气的萤火虫。但它确实在吸收——从裂缝里漏出来的灰雾,从地上残留的符文,甚至从阿骨打身上散逸的妖气。
这老棺材瓤子,还想借外力续命?
我冷笑一声,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系统,刚才那波‘规则暴走’留下的后门,还能不能用?”
脑子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一条弹幕缓缓浮现:【检测到远古协议残片……权限未注销……可接入。疯批值+300】
行,够用了。
我咬破手指,在断剑上划了一道,血立刻被暗金纹路吸进去。剑身嗡鸣,那三个字——反·规·则——开始发烫。
“阿骨打。”我回头,“还能撑住吗?”
他喉咙里滚出个声音,像是笑:“昭哥……你说收尾,我就陪你收到底。”
我点点头,抬起手,掌心对准祭坛上方。
“那就清场了。”
体内残余的疯批值被强行调动,顺着经脉冲向识海。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我不停。血瞳慢慢燃起,视野里的一切开始扭曲,规则碎片在我眼中变成了流动的数据链。
“群体妖控——给我开!”
一声低吼出口,四周空气骤然凝滞。
以阿骨打为锚点,所有曾被我操控过的妖化人残存气息被强行唤醒。它们本该消散了,可契约没断,灵魂烙印还在。一道道黑影从地底、从墙缝、从裂缝中钻出,汇聚成漩涡,在祭坛上空盘旋。
风暴成型那一刻,陆九渊的残识终于慌了。
青光猛地暴涨,试图重组身体,可妖气风暴已经锁死了空间节点。那些符文刚聚起来,就被黑色气流撕碎,像纸片一样卷进漩涡中心。
“楚昭!”空中传来嘶哑的声音,不再是念稿子般的机械语调,而是带着怒意和恐惧,“你这是逆天而行!”
“逆不逆天我不知道。”我盯着那团挣扎的光影,“我只知道,你这种挂机三十年的老Npc,没资格跟我谈版本更新。”
风暴越转越快,中心开始浮现画面。
第一幕:一个年轻的陆九渊跪在巨鼎前,双手奉上血书,发誓守护封印。眼神清澈,像个真修士。
第二幕:三十年后,他半夜潜入地宫,用匕首割破手掌,把血涂在符文阵眼上,一边改写封印逻辑,一边低声说:“萧家欠我的,该还了。”
第三幕:一间密室里,婴儿啼哭。他亲手将一管黑血注入襁褓中的谢无赦体内,嘴里念着:“痛苦之子,才是完美的容器。”
第四幕:我七岁那年,在家族试炼场跌进心魔阵。画面里的我蜷在地上,耳边全是亲人惨叫。而陆九渊站在阵外,手里拿着记录本,写着:“情绪波动达标,容器稳定性良好。”
我眼皮都没眨。
这些事我早猜到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我会把这些记忆当成证据,而不是武器。
“你布局百年,就为了当个幕后神?”我冷笑,“结果呢?萧景珩是个伪君子,谢无赦是个疯狗,你养的全是残次品。”
风暴中央的光影剧烈抖动,发出无声的咆哮。
“我不是为了成神!”它嘶吼,“我是为了毁灭腐朽的世界!只有彻底重置,才能迎来新生!”
“哦。”我打断它,“那你倒是说说,谁定义的‘腐朽’?是你?还是你那颗烂透了的心?”
我没等它回答。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前世的记忆翻上来——焚城、断剑、白骨铺路,还有那一声声哀嚎。那是我干的,没错。可那时候我没有选择,封印锁死了意识,魔尊本能主导一切。
但现在不同了。
我现在清醒得很。
“老子不怕记东西。”我睁开眼,血瞳直视风暴核心,“就怕记错了人。”
指尖点出,正中漩涡中心。
“记忆净化——执行!”
一瞬间,黑风暴染成了金色。
没有轰鸣,没有爆炸,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剥离感。那些符文一片片脱落,不再挣扎,像是终于放下了执念。每一枚碎片化作一滴金雨,从穹顶缓缓飘落。
一滴雨里是他在萧家先祖耳边低语的画面;
一滴雨里是他亲手点燃叛乱烽火的瞬间;
还有一滴,是他站在谢无赦母亲坟前,笑着说:“她的死,是为了更大的意义。”
金雨落地即消,不留痕迹。
风暴渐渐平息,空中只剩下一具虚影,摇摇欲坠。
“你不明白……”它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想……重启一切……”
“你不是想重启世界。”我一步步走近,“你是想把自己的失败,包装成救世宏愿。”
最后一点青光熄灭。
虚影散了。
只剩那根断裂的蛇头杖插在地上,再无半分生气。
我站着没动,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代码编译中退出。疯批值系统沉默着,断剑上的暗金纹路也慢慢褪去。
阿骨打那边传来一声闷响,应该是昏过去了。
金雨还在下,稀稀拉拉的,像是天空在擦眼泪。
我伸手接住一滴。
温的。
落在掌心,像一滴没来得及说出真相的忏悔。
忽然,脑子里弹出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未绑定权限接口……来源:远古层级……是否接入?】
我盯着那行字,没急着选。
头顶的裂缝仍在蔓延,灰雾深处隐约有光闪了一下,像是另一个程序正在启动。
我低头看了看断剑。
剑尖微微颤动,指向东南方向——那是萧家祖宅的位置。
“看来。”我扯了下嘴角,“还有售后问题要处理。”
金雨落在剑刃上,滑出一道细长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