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断剑插在面前的地面上,还在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萧景珩站在残垣上,脸色发白,手里的玉扇掉在地上,裂成两半。他盯着我,像是看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我没动。
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
神降结束,身体像被掏空,每一根骨头都在疼。喉咙里有血腥味,嘴角还在流血。我抬手擦了下,手指沾红。
“抓住他。”萧景珩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围在四周的高手立刻往前压。刀光闪起,符阵重新亮起,十几个人同时逼近。我知道他们不会再给我机会喘息。
我撑着断剑,勉强站直。
“你们主人连扇子都保不住,还想留我?”我冷笑,声音有点抖,但还是把话说完了。
这是拖延时间。
我在等。
等一个信号。
脑子里默念阿骨打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以前我用疯批值控制过他,给他种下过危机感应的念头——只要我陷入绝境,他能感应到。
我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
但现在只能赌。
萧府的人越逼越近,刀锋离我只有三步。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短促、尖锐,划破夜空。
紧接着,墙外轰的一声炸响,几块砖石飞进来,砸中一名护卫的脸。一道雪白的身影翻墙而入,落地时踩碎一片瓦砾。
“昭哥别慌!我带兄弟们来救你了!”
是阿骨打。
他变回人形还没站稳,身后接连跃进十几道黑影。有鸟妖、鼠妖、狐妖,全是我在茶话会上认识的家伙。他们没废话,直接散开。
一只鸟妖飞上屋顶,嘴里叼着油罐,往下扔。火油洒在花丛里,点燃后爆起一团浓烟。另一只狐妖幻化出我的样子,往侧门方向狂奔,边跑边喊:“来啊!你们这群看门狗!”
萧府的人愣了一下,立刻分兵追击。
两名队长级护卫却没动,死死盯着我这边。
“别管假的,目标还在原地!”一人吼道。
他们冲了过来。
阿骨打反应极快,猛地扑过来把我背起。
“昭哥抓稳!”
我趴在他背上,脑袋晕得厉害。风从耳边刮过,脚下一晃,我们已经跳上了屋顶。
底下乱成一团。有人放箭,箭矢嗖嗖地从头顶飞过。一支擦过阿骨打的手臂,他闷哼一声,速度没减,沿着屋檐边缘疾行。
“你受伤了?”我靠在他耳边问。
“小伤!”他答得干脆,“这点血够喂蚊子吗?”
我没笑出来。
体力在快速流失,意识开始模糊。我能感觉到他在加速,也能感觉到追兵没放弃。屋顶上脚步声不断,还有人在高处架弓瞄准。
“不能一直这么跑。”我说。
“我知道。”阿骨打低声说,“我有计划。”
他忽然拐了个弯,冲向一处废弃的烟囱。那里年久失修,周围没人把守。
“你先藏这儿,我引开他们。”
他说完把我塞进烟囱内部。空间狭窄,我靠着内壁滑坐下去,手里还攥着那块裂开的古砖。它还在发烫,热度顺着掌心往上爬。
阿骨打看了我一眼,转身跳下屋顶。
我听见他故意踩出很大的动静,边跑边骂:“有种上来追啊!老子尾巴比你们命长!”
追兵果然被引走了。
我靠在烟囱里,呼吸沉重。外面吵闹声渐渐远去,可我不敢放松。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脚步声再次靠近。
这次很轻。
我以为是敌人,手摸向断剑。
结果是阿骨打回来了。
他蹲在我面前,脸上有灰,手臂上的伤口包了一块破布。
“走,换地方。”他说,“这里不安全。”
我点点头,由他扶着站起来。
我们没再走屋顶,而是钻进了地下排水渠。通道低矮潮湿,气味难闻,但足够隐蔽。阿骨打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确认我有没有跟上。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边走边问。
“你说过,危急时刻叫我。”他咧嘴一笑,“我还记得你说我智商不够当妖,得靠你教。”
我扯了下嘴角。
“现在挺机灵的。”
“那是!”他得意地说,“茶话会演练过十几次突围方案,就差实战了。”
我闭了会儿眼。
脑子昏沉,但事情不能就这么结束。萧景珩的密室、七祭引魂阵、那块古砖……全都有联系。我体内的封印也在动,和这些东西共鸣。
“你带了多少人来?”我问。
“八个,能打的五个。”阿骨打说,“剩下几个负责放火、撒迷香、造噪音。”
“干得不错。”
“那当然。”他嘿嘿笑,“昭哥说得对,天塌了也是对的。”
我们一路穿行,终于从排水口爬出,来到帝都西区一条偏僻小巷。尽头有间破旧茶馆,门板歪斜,招牌掉了半边。
“到了。”阿骨打推开门,“这是咱们的据点之一,有隐匿结界,暂时安全。”
我走进去,屋里黑,地上铺着几张草席。他扶我在一张破榻上躺下。
我躺下那一刻,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断剑还在手里,剑柄沾了血,有点滑。我握得不太稳。
阿骨打用尾巴轻轻盖住我,怕我冷。
“你睡会儿。”他说,“我守着。”
我没说话,眼睛闭上了。
但没真睡着。
那块古砖放在胸口,热度没退。
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下,一下。
和砖里的震动,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