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古村初探
—— 青石板下的玄机（一）
“有情况！等等。”
虞明突然停住脚步，鞋底与石板接触的瞬间，传来阵轻微的空响，像敲在空心木头上。
古村外围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透湿，表层的青苔像块柔软的绿绒毯，踩上去时脚下传来黏腻的阻力，仿佛踩在某种生物温热的皮肤上。
虞明的登山鞋纹路里嵌满了深绿色的苔藓碎屑，每走一步都能听见 “嗤啦” 的轻响，像是青苔在无声地抗议。阳光穿过村口老樟树的枝叶，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其中一道光斑恰好落在他脚边 —— 那块青石板的颜色比周围略深，边缘还残留着圈模糊的白痕，像是长期被重物压出的印记。
海蓝蓝的帆布包带蹭过他的手肘，她正弯腰系鞋带，发梢的淡蓝色丝带垂落在石板上，与青苔的绿色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了？” 她抬头时，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虞明疑惑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上的鱼纹刺绣，“系主任都走到前面去了。”
虞明没有回答，蹲下身子用指关节敲击石板。第一下是沉闷的 “咚”，第二下突然变得清亮，第三下敲击时，声音里竟带着细微的回响。
他示意海蓝蓝也来听听，两人的手指同时落在石板边缘，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石板的缝隙里渗出些带着腥味的水珠，滴在地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下方是空的，” 海蓝蓝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石板上划出个长方形的轮廓，“至少有两米见方的空间。” 她的指甲在石板上留下浅痕，与她耳后鳞片的纹路隐隐呼应。
前方传来系主任张魁的催促声：
“小虞、小海，跟上队伍！” 他举着的金属探测器发出 “滋滋” 的电流声，探测盘扫过地面时，仪器屏幕上的数值不断跳动。
“根据遥感数据，祠堂下方有密集金属反应，可能是古代镇水兽的残骸，说不定能解开鄱阳湖沉船之谜。” 张魁的军绿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领口露出半截玉佩，玉质温润，雕着简单的水波纹。
海蓝蓝刚要起身，探测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虞明下意识地看向她胸前 —— 那枚珍珠耳坠正在轻微震动，频率与探测器的蜂鸣声完全一致，像是两块相互感应的磁铁。
她的身体突然晃了晃，他伸手扶住她的腰时，指尖触到片异常的冰凉，隔着薄薄的棉质 t 恤，能摸到细密的凸起，像藏着层未完全退化的鳞片。
海蓝蓝的体温骤降，他的指腹甚至结了层薄霜，在阳光下泛着青白的光。
“谢谢。” 海蓝蓝迅速站直身体，从口袋里摸出粒薄荷糖塞进他掌心。糖纸是淡蓝色的，印着水族文的 “平安” 字样，边缘还烫着细小的银线，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含着，能提神。” 她的指尖擦过他的掌心，留下道冰凉的触感，像刚从湖水里捞出来的玉石。
虞明剥开糖纸时，薄荷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糖纸内侧用铅笔写着行极小的字：教授的收音机频率是军用波段，正在接收湖底传来的信号，波长与 1943 年日军使用的相同。字迹的边缘有些模糊，像是写的时候手在颤抖。
他抬头望向队伍前方，古今教授正背对着众人站在老槐树下，将那台黑色收音机紧紧贴在耳边，银白色的天线指向湖面的方向。老人的影子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嘴角勾起的弧度极不自然，像是在压抑着某种兴奋。
古祠堂的木门推开时，合页发出 “嘎吱” 的呻吟，像垂死病人的叹息。一股混合着线香、霉味与淡淡鱼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味，让虞明想起实验室里浸泡标本的玻璃罐。
神龛上方的横梁挂着块褪色的匾额，“海晏河清” 四个金字已经发黑，匾额边缘垂着的经幡无风自动，上面的梵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变形，像是游动的鱼。
他的目光瞬间被神龛中央的观音像吸引 —— 这尊造像与寻常观音不同，莲花座下不是祥云，而是三条纠缠的鱼尾，鳞片用金漆勾勒，在香烛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观音左手托着的净瓶里，正渗出黑红色的液体，每滴液体落入下方的青铜鼎时，都发出 “咕嘟” 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鼎底冒泡。
更令人心惊的是，观音右手握着的拂尘里，竟缠绕着柄日军军刀，刀鞘上的 “昭五式” 字样清晰可辨，刀柄的樱花纹已经发黑，像是被血浸透后又干涸。
“这是... 佛道水族 hybrid（混种，混合物） 造像。” 慧灵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举着激光测距仪扫描造像，仪器的光束在观音脸上投下细小的光斑。屏幕上的三维模型突然闪烁，绿色的结构线扭曲成网状。
“材质检测显示，表面是明代彩绘，但内层含有生物蛋白成分，蛋白质序列与... 与我们采集的人鱼鳞片样本相似度达 92%。”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鳞片的排列方式放大后，与海蓝蓝耳后的图案分毫不差。
虞明掏出家族玉珏比对，玉质温润的表面在香火中泛起微光。莲花座底部的纹路与玉珏背面的 “阴阳鱼” 图案完全吻合，连鱼眼处的朱砂点都位置相同。
他凑近观察观音像的面部时，突然发现那双琉璃眼珠的瞳孔深处有反光 —— 不是众人的身影，而是片晃动的水藻，还有尾银色的小鱼从藻叶间游过，动作与卫星地图上的光斑轨迹如出一辙。
“这眼珠是特制的水晶镜，” 古今教授不知何时走到了神龛旁，收音机被他塞进了口袋，老人的手指在观音像的鱼尾上轻轻抚摸，“明代工匠常用这种技法，让神像‘看见’特定的景象。”
他的指甲在鳞片上划出细微的声响，“不过这尊造像有点特别，水晶里掺了人鱼的眼泪，能反射水底的画面。”
张魁突然拔剑，鱼肠剑出鞘的瞬间，股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弥漫开来，盖过了祠堂里的香火味。虞明盯着剑身上的刻纹 —— 那不是道家常用的驱邪符文，而是圈樱花图案，花心刻着 “支那事变纪念” 的字样，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斑块，用指甲刮过时，能看到底下露出的金属本色，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
“保护现场！” 张魁的声音异常严厉，剑尖指向神龛前的蒲团，“谁都不准碰这里的东西，尤其是这尊造像。”
海蓝蓝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悄悄碰了碰虞明的手肘，指尖指向青铜鼎的底部。鼎沿积着层厚厚的黑灰，灰堆里露出半截银链，链头挂着个小巧的鱼形吊坠，鱼眼处镶嵌的蓝晶石在香烛下闪着光 —— 与她帆布包里那张 1943 年照片上，潜水员举着的青砖纹路完全一致。
“那是水族的‘定水链’，” 她的声音里带着恐惧，“传说能锁住水底的邪祟，可现在...” 她的目光落在鼎里翻滚的液体上，“锁链断了。”
慧灵的激光测距仪突然失控，光束乱晃着扫过祠堂的梁柱。当光束照到西墙时，墙面的白灰簌簌剥落，露出层暗红色的底漆，上面用朱砂画着幅残缺的壁画 ——
十几个穿潜水服的人正将什么东西拖出湖面，岸边停着艘插着太阳旗的船，船身上印着 “鄱阳湖科考队” 的字样。壁画的角落有行极小的字：昭和十八年八月十五，实验体捕获成功。
古今教授的收音机突然从口袋滑落，“啪” 地摔在蒲团上。电池盖弹开的瞬间，虞明看见里面贴着张微型地图，用红笔圈着老爷庙水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