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叶离开后,公寓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孟朝桉心里的那点烦躁和莫名其妙感挥之不去,像只被惹毛后又找不到目标的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那男人到底怎么回事?那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呸!肯定是错觉!一个逼婚的神经病罢了!
她甩甩头,试图把那个苍白的脸和那双复杂的眼睛从脑子里赶出去。
这时,门铃又响了。
“又谁啊?!”孟朝桉没好气地吼了一声,今天怎么这么多不速之客?
宥熙透过猫眼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微妙,低声道:“桉姐,是谢予安先生。”
谢予安?他倒是来得巧。
“让他进来。”孟朝桉重新坐回沙发,摆出一副慵懒又不耐烦的样子。
门打开,谢予安拎着一个果篮和一束夸张的向日葵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哟,我们孟大小姐这是终于舍得回家了?听说你前阵子闭关修炼去了?怎么样,神功大成否?”
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来串个门,但仔细看,能发现他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审视。
孟朝桉白了他一眼:“少贫嘴,你来干嘛?”
“啧,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特地来探望一下吗?”谢予安把果篮和花放下,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看起来气色还行嘛,就是瘦了点。你说你,好好的玩什么消失,害得哥哥我担心了好久。”
他的语气和态度都无比自然,和刚才那个闯进来的冰冷男人截然不同,这让孟朝桉放松了不少。
“少来,你会担心我?”孟朝桉嗤笑一声,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就是一点小毛病,住几天院而已,烦死了。”
“小毛病?”谢予安挑眉,语气随意,眼神却微微闪烁了一下,“什么毛病啊?严重到要住院?该不会是……”他故意拉长语调,带着暧昧的调侃,“……有了吧?”
“谢予安你想死啊!”孟朝桉抓起抱枕就砸向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予安笑嘻嘻地接住抱枕,眼底那丝疑虑似乎消散了一些。
看来她是真的不记得那场惨烈的车祸了,只当成了一次普通的“住院”。
这样……也好。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开始插科打诨,说起圈子里最近的八卦趣事,谁和谁分手了,哪个品牌又出了丑闻,试图用喧嚣驱散空气中那点残留的诡异气氛。
孟朝桉也被他带动着,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时不时毒舌地点评几句,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没心没肺、肆意张扬的日子。
只是偶尔,在话题间隙的沉默里,她会有一瞬间的失神,脑子里闪过那个男人苍白的面孔和离开时落寞的背影。
……真是阴魂不散。
谢予安将她的细微走神尽收眼底,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绝口不提“车祸”、“订婚”、“祁叶”这些敏感词,只是刻意地营造着一种“一切如旧”的假象。
聊了一会儿,谢予安状似无意地起身,在公寓里溜达了一圈,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公寓整洁如新,没有任何男性生活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与医院、车祸相关的物品。
仿佛那段惊心动魄的过往,真的被彻底抹去,只存在于他们这些旁观者的记忆里。
他走到餐厅,看到岛台上放着半瓶喝剩的冰水和……一件被随意扔在一旁的、明显不属于孟朝桉风格的男士西装外套。
谢予安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神暗了暗。
看来,有人比他先来一步,而且……似乎碰了一鼻子灰。
他若无其事地转回客厅,重新坐下,笑着对孟朝桉说:“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怎么样,晚上哥哥组个局,给你接风洗尘?叫上几个朋友,热闹热闹?”
孟朝桉正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点无聊,闻言眼睛一亮:“行啊!去哪?老地方?”
“当然,‘迷踪’呗,给你开最贵的酒压惊!”谢予安笑得爽朗,仿佛只是安排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聚会。
两人又聊了几句,谢予安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她晚上打扮漂亮点。
送走谢予安,公寓里再次剩下孟朝桉一个人。
热闹散去,那种莫名的空虚感又悄然浮现。
她走到岛台边,拿起那件西装外套,手感细腻昂贵,带着一股冷冽的松木香气……和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烦躁地把衣服扔进垃圾桶。
真是见鬼了!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所有人都奇奇怪怪的。
爸爸,宥熙,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夫,现在连谢予安都好像有点……过于刻意地活跃气氛?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的……只是一次简单的“住院”吗?
孟朝桉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第一次对自己笃定的认知,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裂痕。
而楼下,坐进车里的谢予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没有署名的号码发来的信息。
【她醒了,忘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温婉却带着一丝急切的女声:“予安?怎么样?见到她了吗?她……”
“见到了。”谢予安打断她,声音有些冷,“她很好,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以后别再联系我了,也别再打听她的事。”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将那个号码拉黑。
他看着车窗外孟朝桉公寓亮起的灯光,眼神复杂难辨。
忘了,也好。
至少现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