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河的雾还没散。
淡黑蓝的雾裹着残魂屑，粘在衣角发凉，像没干的泪。悟空蹲在岸边，指尖碰了碰水面，水纹里映出个破碎的影子——是刚才被采集的祭童残魂，脸模糊，手里还攥着半块布偶碎片，一碰到他的指尖就化成细雾，飘向远处的红光方向。那红光裹着焦味，是火焰山的前兆，比丹炉的火更烈，映得雾色都泛了点橙红。
“他们的魂……”悟空声音发哑，指尖的魂血滴在水里，瞬间被残魂雾吸走，“连碎了都要往火里飘，像被丹炉勾着的本源液。”
唐僧站在他身后，怀里的通关文牒又烫了。
牒上的字换了新的：“通天河节点收尾，绝望采集冗余15%，已同步至兜率宫‘情绪燃料库’。下一步：前往火焰山，触发‘牛魔王·反抗测试’。1. 悟空‘丹炉恐惧’需维持85%，作为‘反抗情绪’参照物；2. 八戒‘情欲’需记录‘反抗对冲数据’；3. 沙僧项链需捕捉牛魔王‘反抗宣言’，上传天庭。”他把文牒往袖里塞，指节泛白——“反抗测试”四个字，让他想起之前所有的“实验”，原来连反抗都是被算好的。
八戒的控制锁突然“咔嗒”响了。
淡黑蓝的光褪成暗红，和远处火焰山的红光隐隐呼应。锁身勒得手腕的旧痂裂得更深，血珠滴在岸边的银锁上（是祭童掉的），被锁吸进去，锁上“情欲·祭童缓冲料”的字消失，换成“情欲·反抗对冲料”。“前面的土是‘火焰山预警土’。”他声音冷得像块焦石，钉耙尖齿戳进土里，带出点暗红的渣，“踩上去会发烫，是系统提前让你适应‘牛魔火’的温度——怕你到时候被火吓疯，录不到反抗数据。”
沙僧的骷髅项链突然亮了。
淡蓝光冲破残魂雾，映出幅橙红的画面：火焰山的焦土上，立着块黑石，刻着“反抗测试场”，石边堆着无数根断矛，矛尖沾着暗红的血——是之前“反抗者”的血，被火烤成了硬痂。远处，一个披黑甲的身影正挥着铁棍，火在他身边烧，像极了丹炉的火舌，那是牛魔王。“是火焰山……”沙僧嘶吼，蓝光照得他鳞片发白，“他们把牛魔王当‘反抗样本’，让他和你打，看你们的痛苦能榨出多少‘反抗情绪’！”
悟空慢慢站起来，身体突然剧烈发抖。
蓝光里的牛魔王，在他眼里突然和前代悟空的影子重叠——都是被系统推着“反抗”的工具，连手里的武器都像，一个打天庭，一个打妖怪，最后都是被收割的“情绪原料”。他往火焰山的方向看，红光越来越近，焦味钻进鼻子，勾出丹炉的幻象：炉里的本源液在烧，炉边的道童正拿着个新瓶，瓶身写着“悟空·反抗情绪样本”。“反抗……”他声音沙哑，铁棍在手里晃得发沉，“原来连打架，都是你们的‘采集戏’。”
观测员的机械音从雾里钻出来。
混着残魂的细弱呜咽，没半点温度：“通天河残魂回收完毕。火焰山‘反抗测试’预备启动。1. 悟空需在三日内抵达测试场，‘丹炉恐惧’阈值需稳定85%；2. 禁止提前接触牛魔王，确保‘反抗情绪’纯度；3. 沙僧项链需全程记录战斗数据，不得遗漏。”
唐僧突然攥紧了手里的银锁。
银锁是祭童掉的，还带着点残魂的凉，锁上“长命百岁”的字磨得发亮，却护不住一条命。“连反抗都要被录数据……”他声音发颤，银锁在手里攥得发疼，“你们到底把众生当成什么？是可以随便拆的零件吗？”
八戒靠在断墙上，钉耙戳进预警土。
土烫得冒烟，钉耙尖齿沾了点暗红渣。“零件？”他冷笑一声，声音冷得没起伏，“我们连零件都不如，是‘耗材’——用坏了就换，换了再用，连魂屑都要收去烧。牛魔王比我们强点，是‘高级耗材’，能撑几轮测试。”
沙僧的项链暗了下去。
淡蓝光消失前，最后映出牛魔王的脸：他正盯着火焰山的火，眼里没了之前的狠，只剩点麻木，像早知道自己是“样本”。火里飘着点残魂，是之前被他打死的妖怪，魂屑往天上飘，最后变成数据，钻进云端的观测阵——和悟空的恐惧、祭童的绝望，没什么不一样。
悟空摸了摸胸口的“恐惧”痕。
那道痕比在通天河时更深，一想到火焰山的火，就传来灼痛，像丹炉的热意还粘在魂里。他往预警土走了一步，脚刚踩上去，烫意顺着脚底爬上来，身体抖得更厉害，却不得不往前走——他知道，逃不掉，系统要他的恐惧当参照物，要牛魔王的反抗当样本，要他们的打杀当“采集戏”。
通天河的残魂雾慢慢往火焰山飘。
裹着祭童的碎布偶、银锁的冷，还有悟空的魂血。唐僧跟在后面，文牒还在烫；八戒的控制锁红得刺眼；沙僧的项链没了光，只剩鳞片泛着白。远处的火焰山，红光越来越亮，焦味越来越浓，像丹炉的火正往这边烧，要把他们都卷进下一场“反抗测试”里。
悟空走在最前面，铁棍在手里攥得发白。
他看着红光里的牛魔王影子，突然想起平顶山的葫芦、火云洞的业火、车迟国的香火秤——原来所有的路，都是系统铺好的，从恐惧到反抗，从生到死，都是被算好的“流程”。而他，只能一步步走进去，像个提线木偶，连疼都要疼得“标准”，方便他们采集数据。
火焰山的焦土痕，在远处的地上越来越清晰。
像丹炉里没刮干净的灰，等着他们踩上去，等着下一场“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