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主会场外的走廊里，空气仿佛依然残留着刚才那场短暂交锋的静电。陈默步伐沉稳，面色平静，唯有微微加快的心跳和肋下隐隐加剧的抽痛，揭示着方才那场直面巨鳄的冒险所带来的压力。
林薇紧跟在他身侧，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声音。伊芙琳·肖那双冰冷审视的眼睛，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认出我了…她一定认出我了…”林薇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下意识地抓住陈默的手臂，指尖冰凉。
“那又如何？”陈默的声音低沉却稳定，脚步未停，“这里是楚格，是峰会，众目睽睽之下，斯特拉克不敢做什么。他更想要的是技术，是‘钥匙’，而不是一具无法开口的尸体。”
他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强行压下了林薇的恐慌。她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那份被阴影笼罩的不安感，依旧如影随形。
周围不时有参会者投来探究、好奇甚至忌惮的目光。“默薇资本”和陈默这个名字，经过刚才那番近乎挑衅的亮相，已然成为会场内一个迅速传播的话题。有人觉得他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人觉得他背景深厚有所依仗，更多人则在冷眼旁观，等待着他被斯特拉克这只巨鳄碾碎的时刻。
赵敬儒不知从哪个角落又冒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盛了几分，只是眼底多了些别样的意味：“陈总，真是…后生可畏啊。”他竖起大拇指，语气听起来像是赞叹，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和审视。
陈默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未接话，带着林薇径直走向休息区。他现在没兴趣再和这些老狐狸虚与委蛇。
在休息区刚坐下，陈默的加密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零的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AbS法律交割完成。团队接收中。威廉笔记已获取，初步验证无误。”
成了！
陈默心中猛地一松，一股巨大的成就感暂时冲散了周围的暗流涌动。最关键的一步棋，终于落定！威廉的技术遗产和那个核心团队，如今正式握在了他的手中。这是他对抗斯特拉克的第一块实实在在的基石。
他迅速回复：“严密保护团队和资料。按计划迁往楚格新址，安保等级提到最高。笔记内容优先破译，重点关于高能效计算和协议层优化的部分。”
放下手机，陈默看向窗外楚格湖的潋滟波光，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有了AbS和威廉的笔记，他就有了和斯特拉克周旋甚至反击的技术资本。
然而，资本的战场从来不止一面。
几乎在他收到零消息的同时，埃里希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身侧，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陈先生，我们监测到，有人在市场上大规模抛售NAtm的债券，价格被打压至面值的62%，远低于我们的持仓成本。抛售来源…指向开曼群岛那几个熟悉的账户。”
是那个神秘对手！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力砸盘？
陈默目光一凝。这是在报复他刚才对斯特拉克的挑衅？还是想趁他注意力被吸引时，低价吸纳更多筹码？或者，两者皆有？
“零那边有什么反应？”
“零先生按照您之前的指令，保持静默，没有跟盘。但我们持有的债券账面亏损正在扩大。”埃里希汇报。
“继续静观其变。”陈默冷声道，“让他们砸。告诉零，计算一下，如果价格跌破60%，我们的资金还能吃进多少而不引起对方警觉。我要让他们以为我们被打懵了，或者资金不足了。”
他要把自己伪装成猎物，引诱对方不断暴露底牌和资金量。
“明白。”埃里希点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语气略显凝重，“另外，我们安排在会场外的安全小组报告，发现了疑似‘默多克风险咨询’的人在外围活动，似乎在尝试接入会议中心的安保监控系统。还有…两辆未经报备的黑色厢式车，停在街角不同位置，已经超过两个小时，车内有人。”
商业间谍的侦查升级了，甚至还出现了不明车辆监视。斯特拉克的反应来得又快又狠。
陈默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果然，当面挑衅的后果立竿见影。
“加强反监控，给他们一点错误的信息片段，比如‘陈默先生对某个中东项目表现出极大兴趣，今晚可能会私下会面’。”陈默吩咐道，“至于那两辆车，查一下牌照和来源，如果确定是斯特拉克的人，找个机会，‘礼貌’地提醒他们一下，这里不是萨尔茨堡。”
“如您所愿。”埃里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悄然退下。
一旁的林薇将这一切听在耳中，刚刚稍定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资本的较量、人员的监视、无形的压力…这一切都让她感到窒息。
“我们…是不是太高调了？”她忍不住低声问。
“高调，有时候是最好的伪装。”陈默看向她，目光深邃，“当我们站在聚光灯下，他们反而会顾忌重重，不敢使用那些最黑暗的手段。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只有让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零那边才能更安全地完成AbS的整合和威廉笔记的破译。我们兵分两路，我在明，他在暗。”
林薇怔住了。她没想到，陈默看似冒险的高调行为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层深意。他是在用自己当诱饵，吸引火力！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有担忧，有震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就在这时，一位峰会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恭敬地对陈默说道：“陈默先生吗？有一位先生托我将这个交给您。”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信封。
陈默眼神微眯，接过信封。工作人员躬身离开。
信封很薄。陈默打开，里面只有一张普通的白色卡片。
卡片上，用印刷体英文打印着一行简短的话：
“有趣的演讲。可惜，玩具拿得太早，容易烫手。小心引火烧身。——一个友好的提醒”
没有署名。
林薇也看到了卡片上的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不再是商业间谍的侦查，这是直接的、赤裸裸的警告！来自那个争夺NAtm债券的神秘对手？还是斯特拉克的另一种形式的威胁？或者是…Voyager？
陈默看着那张卡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指尖却微微用力，将卡片捏出了一道折痕。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休息区，仿佛想从人群中找出那个递信的人。
暗流已然升级，从试探变成了直接的警告。
但他眼中的火焰，非但没有被浇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将卡片慢慢撕成碎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走吧，”他对林薇说，语气平静得可怕，“论坛要开始了。我们去听听，那些‘巨头’们，还准备了哪些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