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魔酿”酒馆内,光线昏暗。
林凡推门而入,目光迅速扫过内部。
酒馆不大,摆放着十几张粗糙的黑石桌凳。此刻约有三分之一的座位上有“客”。这些“客”形态各异,但林凡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他们体内力量核心处那与魔气格格不入的人族道韵波动。无一例外,全是伪装者!
他们或独酌,或低声交谈,眼神交汇间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警惕与默契。当林凡这个生面孔进来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紧张。
林凡面色平静,对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向柜台。
柜台后,站着一位身材瘦高、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正在擦拭酒杯的“酒保”。他气息内敛,但林凡能隐约感知到,其修为至少是渡劫中期!是人族无疑!
那酒保头也不抬,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魔界口音:“喝点什么?”
林凡没有点酒,而是直接以人族语言,声音凝线,开门见山:“同道中人。寻路归乡。”
酒保擦拭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周围几桌的低声交谈也瞬间停止,所有目光再次锐利地聚焦过来,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骤增。
酒保缓缓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深邃、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林凡。数息后,他才缓缓开口,依旧是那沙哑的声音,却换回了纯正的人族语言:“面生得很。哪一期的‘种子’?上线是谁?”
林凡心中了然,对方是在核对身份。他早有准备,沉声道:“并无上线。我非奉命潜入。我本是…下界一处魔族飞升通道的镇守者,因意外闯入了此地。”
他刻意点明“镇守者”与“意外闯入”这两个关键信息,既解释了自己为何不知组织暗号,也暗示了自己身份的特殊性与实力。
“镇守者?”酒保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他再次仔细感知林凡的气息,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信,但又察觉到他气息底蕴深不可测。
沉默片刻,酒保似乎做出了判断,语气稍缓:“意外闯入…倒是稀奇。你所镇守的通道…莫非是‘寂灭荒原’支脉?近百年确实彻底断绝了波动,原来是被你…”
林凡不置可否,追问道:“我需尽快返回镇守之地。此地…可有离开魔都的途径?”
酒保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离开?难!魔都对外通道皆被严格管制。唯一的常规途径,便是通过设在第三环区‘跨界传送大殿’的官方位面传送阵。”
“传送阵?”林凡心中一动。
“不错。”酒保点头,“但那传送阵主要服务于魔族权贵、军团调遣以及特许商队。守卫森严,核查极严,需消耗海量魔晶并提供详细的目的地位面坐标与通关文书。你想以此法离开,几乎不可能。”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
酒保话锋一转:“不过…对于我等而言,倒也并非完全无路。”
林凡立刻抬头:“请指教。”
酒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传送大殿内,除了官方正规传送阵,还有一些…半公开的、需要特殊门路才能使用的‘私人传送门’。由一些背景深厚的魔族大商行或黑市势力掌控,只要支付足够代价(通常是稀有魔材或特殊情报),便可借用,对身份和目的的核查,宽松许多。”
“你的意思是…”林凡若有所思。
“你可以尝试去传送大殿,寻找这类‘私人星门’的经营者,支付代价,让他们将你随机传送到魔界下属的任意一个次级位面。”酒保解释道,“只要离开了魔都这个封闭的‘圣界’,到了下位面,天地法则压制减弱,以你的修为,应当便能模糊感应到你自身宇宙的大致方位,再设法寻找跨宇宙的途径…虽然依旧艰难,但总比困死在这里强。”
林凡闻言,眼中终于亮起一丝希望!这确实是一个可行之法!先离开魔都这个牢笼,回到更广阔的魔界下属位面,再凭借与大乘期修为以及与千劫大陆的深层联系,有很大希望能定位归途!
“太好了!多谢道友!”林凡拱手,“我即刻便去传送大殿…”
“且慢!”酒保却抬手打断了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方法虽在,但眼下…有个极大的问题!”
林凡心中一紧:“什么问题?”
酒保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近百年,不知何故,魔界通往下辖万千次级位面的飞升通道与空间坐标,正在大规模地、急剧地变得不稳定甚至彻底湮灭!”
“什么?!”林凡震惊。
“据我们多方打探,似乎有一股无法理解的、超越魔界层面的恐怖力量,正在从下游逆向侵蚀、堵塞甚至斩断这些通道!导致现在很多已知的位面坐标失效,传送风险极大,动辄便坠入空间乱流,甚至…直接被那恐怖力量抹杀!”
酒保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如今还敢运营‘私人传送门’的势力已然不多,且收费高昂,成功率却暴跌。即便成功传送,抵达的也多是些偏远、荒芜、甚至濒临崩溃的死寂位面,能否找到路回来,全看运气…甚至可以说,是在赌命!”
林凡听完,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立刻明白了!酒保所说的“恐怖力量”,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是他开辟千劫大陆时,斩断了那条寂灭深渊的通道,引发的连锁反应!甚至可能…元始天尊的其他“镇守者”棋子,也在做同样的事!
他亲手铸就的“功绩”,此刻却成了阻碍自己归途的…天堑!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希望就在眼前,道路已然指明,却被告知…路快被自己人挖断了!
林凡站在原地,半晌无言,心中充满了荒谬与无力感。
酒保看着他难看的脸色,以为他是被这噩耗打击,便宽慰道:“道友也无需过于绝望。世事无绝对,或许仍有少数稳定通道残留。你不如先去看上一看,碰碰运气。总好过在此坐以待毙。”
林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对酒保郑重拱手:“多谢道友坦言相告。我这就去…碰碰运气!”
说完,他毅然转身,大步走出了“忘忧魔酿”。
第三环区,跨界传送大殿!
无论希望多么渺茫,他也必须去…闯上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