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热米饭的香气，在这片弥漫着血腥与腐臭的空气中蔓延。
夏怡将最后一份红烧牛肉盖在米饭上，浓郁的肉汁瞬间浸透了雪白的米粒。
她优雅地将餐盒推到陈宇面前，自己则拿起另一份，用湿巾仔细擦拭着勺柄。
“吃点东西再打扫。”
陈宇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再看看周围东倒西歪的货架和地上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一时间有些恍惚。
就在几分钟前，这里还是丧尸的乐园。
战斗结束后，夏怡甚至还用随身携带的小喷壶和抹布，擦干净了刀身上的血迹，才将其收回。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陈宇每次看到都心头发颤。
他接过饭盒，扒了一大口饭，食物的温暖顺着食道滑入胃里，驱散了身体里残留的寒意和恐惧。
他看着夏怡，她吃东西的姿态依旧无可挑剔，小口慢咽，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不是在末日超市里啃着自热饭，而是在高级餐厅里享用着米其林大餐。
香味越来越浓，混杂着肉香和米香，对于饥饿的人来说，这是最原始，也最致命的诱惑。
“嘎吱——”
超市深处，一道紧闭的仓库卷帘门，被从内侧费力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颗油腻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转动，当他嗅到空气中的饭香时，那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闪烁着野兽般的光。
“有吃的！没有丧尸了！”他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其中的狂喜。
缝隙被猛地拉大，卷帘门发出刺耳的噪音。
一群人从仓库的黑暗中蜂拥而出。
为首的是身材魁梧的光头男人，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背心，露出满是油光的胸膛和手臂。
他的脸颊凹陷，但眼神却异常凶悍，此刻正死死地盯着陈宇手中的饭盒，喉结上下滚动，不断吞咽着口水。
他的目光在食物上停留了几秒，便肆无忌惮地滑向了夏怡。
那身纤尘不染的女仆装，在这脏乱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诱人。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
跟在他身后的男男女女，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头发黏合成一缕一缕，脸上身上满是污垢，散发着一股长时间不洗澡的酸臭味。
他们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看到食物的瞬间，理智就被欲望彻底吞噬。
恐惧和绝望在他们眼中沉淀，此刻却被更原始的贪婪所点燃。
他们直勾勾地朝着夏怡和陈宇走来，脚步踉跄，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势头。
夏怡的视线中，一排排红色的数据瞬间浮现。
【姓名：王大奎。忠诚度：-10%。状态：极度饥饿，极度贪婪，对宿主有强烈恶意。】
【姓名：李翠花。忠诚度：5%。状态：饥饿，恐惧，摇摆不定。】
【姓名：赵四。忠诚度：-2%。状态：饥饿，嫉妒，伺机而动。】
……
十来个人，忠诚度最高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瘦弱女孩，也仅仅只有30%。其余的，不是个位数，就是负数。
夏怡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放下手中的餐盒，没有丝毫犹豫，右手一抬，自动步枪便被她握在手中。
“咔哒。”
保险被打开的声音，清脆，又冰冷。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光头王大奎。
“不许过来。”
她的声音不大，语调平稳得像是在说“下午茶准备好了”，但其中蕴含的森然寒意，却让整个超市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王大奎的脚步猛地一顿，他身后的众人也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食物转移到了那把泛着金属冷光的自动步枪上。
恐惧，终于压过了饥饿。
陈宇也反应过来，他紧张地端起那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枪口有些不稳地晃动着，学着夏怡的样子，对准了那群人。
“都……都不许动！”他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但眼神却很坚定。
王大奎举起双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姐，别……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就是太饿了。”
他身旁中年妇女立刻应和，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开始哭天抢地，
“求求你们了，行行好吧！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孩子都快饿死了！就给我们一口吃的，一口就行！”
她的哭声带动了其他人，一时间，哀求声、哭喊声、孩子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仿佛夏怡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暴徒。
夏怡面无表情，枪口稳如磐石。
“打扰了。”她开口，依旧是那副职业化的礼貌腔调，“仓库是你们的活动范围，货架区是我的清扫区域。现在，请退后。”
她的话让哭声和哀求声都为之一滞。
清扫区域？
这是什么说法？
王大奎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整个超市的物资，凭什么就成你的了？”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也跟着叫嚷起来，
“就是！末日了，物资都是无主的，见者有份！你们有枪，清出了一块地方，就想独吞？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我们这么多人，你们就两个人，吃得完吗？做人不能太自私！国家都号召我们要团结互助，你们倒好，拿着枪指着同胞！”
人群开始骚动，他们的诉求，从一开始的“赏一口饭吃”，迅速变成了理直气壮的“物资平分”。
恐惧还在，但当他们发现夏怡只是个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女孩，而陈宇也只是个半大的小子时，贪婪和侥持心理再次占了上风。
陈宇气得脸都红了，他端着枪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们放屁！”他忍不住吼了出来，“团结互助？刚才丧尸围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躲在仓库里瑟瑟发抖！
是夏怡姐一个人把所有丧尸都杀了！这些货架，是她一刀一刀打下来的！你们凭什么来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却充满了少年人的血气和不忿。
“我们……我们没有武器啊！有武器我们也上了！”人群中有人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