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一声轻咦，带着几分讶异。
那只原本即将落在她肩上的手掌，停在了半空。
苑妄的身形在月光下重新凝实，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身前几步之外，重新摆开架势，如临大敌的夏怡。
他缓缓放下那只握空的手，动作里甚至带着遗憾。
就像一件心爱的玩具，差一点就抓到手了。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也安静到极致。
除了最初夏怡那一刀劈在柱子上的巨响，两人这番交锋，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对方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那不是速度，不是力量，而是一种更接近于“规则”的能力。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握着刀的手依旧稳定。
她抬起眼，清冷的眸子对上那双兜帽下的眼睛，声音没有丝毫颤抖，依旧保持着职业化的平静。
“先生。”
“请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
苑妄愣了一下。
他预想过夏怡的反应，惊恐、愤怒，或更加凌厉的攻击。
但他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彬彬有礼的提醒。
“噗。”
一声极轻的笑声从口罩下方传来，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苑妄的身体因为这声笑而微微颤动了一下，
“抱歉。”
他竟学着夏怡之前的口吻，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只是你的打扮，和你的刀，有些不太相配。”他的目光在夏怡的女仆装和那柄唐刀之间来回移动，“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哪个才是真的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原地。
这一次，夏怡有了准备。
她没有用眼睛去看，而是闭上双眼，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体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风的流动、尘埃的轨迹、光影的变化……
左边！
微弱的气流扰动传来。
夏怡毫不犹豫，身体向右侧滑步，手中的唐刀如同毒蛇出洞，反手刺向左侧的空处！
刀尖穿过虚无。
不对！
是右边！
后颈处，那股熟悉的温热感袭来。
夏怡矮身，一个流畅至极的前滚翻，拉开了数米距离，同时回身一刀横斩，刀光在地面上拉出一道森白的直线。
空无一人。
“反应很快。”
苑妄的声音，这次是从大殿的另一头传来的。
夏怡猛然抬头，只见他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依旧靠着那根殿柱。
猫捉老鼠。
对方根本没有认真，只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夏怡引以为傲的速度和力量，在对方面前，就像是孩童的把戏。
更可怕的是，对方能完全无视空间的限制。
“放弃吗？”苑妄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交个朋友。”
夏怡没有回答。
她只是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刀。
看到夏怡的反应，苑妄也不意外，他轻轻点了点头。
“有骨气，我喜欢。”
“那么，游戏继续。”
他的身影第三次消失。
这一次，夏怡感觉到了不同。
不是一个点，而是四面八方！
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让她分不清对方到底会从哪个方向出现。
她的感知被扰乱了！
夏怡不再试图去预判。
【清扫-壹之型：拂尘】
她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既然无法判断攻击来自何方，那就进行无差别防御！
她的身体如陀螺般原地旋转，黑色的刀光在她周身形成密不透风的完美圆形，将她自己牢牢护在中央。
月光下，穿着黑白女仆装的少女，手持长刀，跳起了一曲死亡的轮舞。
那画面，有一种诡异而残酷的美感。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终于响起！
夏怡的刀锋，第一次碰到了实体！
一巨力从刀身传来，夏怡旋转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
她定睛看去，只见苑妄的身影出现在她左前方。
夏怡心头巨震，想也不想就要抽刀后退。
她左手撑地，强行扭转身体，一记凶狠的鞭腿扫向苑妄的下盘。
苑妄没料到她反应如此之快，轻“咦”一声，身影再次淡化。
夏怡的腿扫了个空。
她趁机翻滚，拉开距离，半跪在地。
苑妄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几米外。
“我承认，你很强。”
不能再打了。
夏怡的脑子无比清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细碎而整齐的脚步声。
是士兵！
这里是基地，而她是不明闯入者。
刚刚的交手短暂，但那一刀劈在殿柱上的巨响，足以惊动巡逻队。
前有短时间无法战胜的苑妄，后有即将合围的士兵。
夏怡没有半分犹豫。
她紧盯着几米外，身形依旧靠着殿柱的苑妄，身体的重心却已经压低。
那人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在期待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是束手就擒，还是困兽犹斗？
夏怡选择了第三条路。
她一个侧身，身体绷成一张弓，冲向大殿的侧门！
黑色的女仆裙摆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在这！”
殿外一声暴喝，数道刺眼的手电光束交织成网，将门口封死。
“不许动！”
警告伴随着拉动枪栓的咔嚓声。
夏怡的瞳孔骤然收缩，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她冲出殿门的瞬间，脚尖在门槛上重重一点，整个身体违背常理地向上跃起。
她的身影如同黑色的雨燕，轻盈地攀上殿宇的飞檐。
脚下的瓦片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她在上面！”
“开火！”
命令被嘶吼出来，但夏怡的动作比子弹更快。
她沿着起伏的琉璃瓦屋脊疾奔，身体压得极低，与夜色融为一体。风声在耳边呼啸，下方是杂乱的呼喊和追逐的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只是凭借本能和对环境的快速判断，在一个又一个宫殿的屋顶之间起跃、翻腾。
月光下，古老的建筑群变成了她绝佳的跑酷场地。
几个起落后，她甩开了大部分追兵，看准漆黑的偏殿窗口，纵身一跃。
身体撞开木质房门，随即她整个人滚入一片黑暗中。
浓重的灰尘扑面而来。
夏怡屏住呼吸，落地后一个翻滚卸去力道，悄无声息地隐入殿内。
她半跪在地，唐刀横在身前，耳朵紧贴着冰冷的地面，静静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呼喊声，由近及远，逐渐朝着别的方向搜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