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里是这么说的。”水伶月捧着茶杯,指尖划过杯沿,“据说那里的符文会根据人的心境变化,心里藏着事的人进去,符文会化作对应的景象。寒水阁以前有位前辈进去过,出来后说看到了自己过世的师父,哭了整整三天。”
叶凝霜闻言有些好奇:“那要是心里没什么事呢?”
“那就只能看到一片空白。”水伶月笑了笑,“不过修行之人,谁心里没点牵挂或执念呢?像李师姐惦记着迷雾森林的月光草,青云门的长老总想着把小远师弟教成顶尖剑修,就连藏经阁的长老,不也偷偷在记录炼器步骤时,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兔子吗?”
林澈和叶凝霜都笑了起来。正说着,院外又传来动静,是青云门的小远师弟捧着把剑站在门口,脸涨得通红:“林……林师兄,我刚才练剑又遇到瓶颈了,您能不能再指点我一下?”
“进来吧。”林澈招手让他进屋,接过他手里的剑,“上次跟你说的‘剑随心走’,你再试试。”
小远师弟深吸一口气,拔剑出鞘,剑光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却还是有些僵硬。林澈站在他身后,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别急着用力,想想你第一次握剑时的感觉,不是为了赢,只是单纯想把剑握紧。”
指尖传来的力量温和却坚定,小远师弟忽然福至心灵,手腕一转,剑光顿时流畅了许多,像有了自己的生命。“成了!”他惊喜地喊道,剑穗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水伶月和叶凝霜坐在一旁看着,谁也没说话。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三人身上,剑声、笑声、桂花糕的甜香混在一起,像一首柔软的诗。
小远师弟走后,食盒里的点心也见了底。水伶月收拾着碗筷,忽然道:“明天去书符宗,我跟你们一起吧?古籍里有些关于秘境的注解是寒水阁的独门文字,我或许能帮上忙。”
“求之不得。”林澈点头,见她要走,又补充道,“路上小心,夜里风凉。”
水伶月脚步顿了顿,回头笑了笑:“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忙呢。”
院门关合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叶凝霜忽然凑近林澈,压低声音:“你觉不觉得,水姐姐好像……对秘境的事格外上心?”
林澈望着窗外的月光,没说话。其实他刚才在小远师弟的剑光里,恍惚看到了自己刚学剑时的样子——那时总想着快点变强,快点找到飞升台,却忘了停下来看看身边的人。直到今天,看着静心草的嫩芽、李师姐的种子、水伶月的点心、小远师弟的剑,才慢慢明白,所谓的修行,从来都不是孤注一掷的冲刺,而是这些细碎的温暖,像月光草的银纹一样,悄悄在生命里刻下印记。
“明天去书符宗,记得带上那本小册子。”林澈忽然道,“说不定能在古籍里找到月光草的更多用法。”
叶凝霜笑着点头,把小册子小心翼翼放进怀里,又看了眼窗台上的嫩芽:“等它们长大了,我们就用叶子泡茶,给李师姐、水姐姐,还有小远师弟都尝尝。”
“好啊。”林澈应着,熄灭了桌上的灯。月光顺着窗缝溜进来,照在那株嫩芽上,也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安静得像一场不会醒来的梦。
他知道,明天醒来,还有阵法要加固,还有古籍要研读,还有迷雾森林的月光草在等着他们。但此刻,听着叶凝霜浅浅的呼吸声,闻着空气中残留的桂花甜香,忽然觉得,这样的等待,也很好。
书符宗的藏经楼藏在一片竹林深处,青灰色的瓦片上爬满了常春藤,檐角悬挂的青铜铃在风里轻响,每一声都带着静心的灵力。林澈三人刚走到楼前,就见书符宗长老捧着一卷泛黄的竹简等候在石阶上,花白的胡须在晨光里泛着银白。
“这便是关于‘文字秘境’的残卷。”长老将竹简递给林澈,指尖在卷首的符文上轻轻一点,“小心些,这卷子里藏着三百年前的灵力印记,心绪不稳的人碰了,会被符文反噬。”
林澈接过竹简,入手微凉,卷首的“秘”字符文突然亮起,一道淡金色的光纹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手腕,与渊麟剑的灵族纹路产生了微弱的共鸣。“这符文……”
“是灵族的‘锁忆纹’。”水伶月忽然开口,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寒水阁的古籍记载,这种符文能封存一段记忆,只有特定的灵力才能解开。”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竹简边缘,“这里的注解,确实是寒水阁的‘冰纹篆’,我来译给你们听。”
叶凝霜连忙掏出那本画满灵草的小册子,准备记录,却见水伶月的指尖在竹简上滑动时,指腹泛起一层极淡的蓝光,那些扭曲的冰纹篆竟像遇到热源般融化开来,化作清晰的字迹:
“文字秘境,乃上古文神所留,内有‘真言符’万千。符显心象,善者见仁,恶者见魔。三百年前,寒水阁初代阁主入秘境,见真言符显‘血月噬灵’之象,归后立誓封阁百年,不涉纷争……”
“血月噬灵?”林澈心头一震,想起之前魔影殿暗卫令牌上的诡异纹路,“这与影大人提到的‘血月启门’,会不会有关联?”
书符宗长老捋着胡须,脸色凝重:“三百年前那场魔潮,确实在血月之夜达到顶峰。若真言符显此象,恐怕……”
“恐怕血月之夜,不只是魔影殿要动手。”水伶月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的蓝光忽明忽暗,“寒水阁的禁书里还记着一件事——初代阁主从秘境出来后,带回了半块‘冰魄玉’,说能压制血月之力,可那玉……十年前就失窃了。”
叶凝霜停下笔:“失窃?会不会是魔影殿干的?”
“更像是内贼。”水伶月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当年负责看守冰魄玉的,是我师父的师兄,也就是寒水阁现在的大长老。失窃后他力主封锁消息,说怕引起恐慌,可我总觉得……”
她话未说完,藏经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青云门的小远师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攥着一封染血的信笺:“林师兄!不好了!百草谷的李师姐……在迷雾森林采药时失踪了,只留下这个!”
信笺上只有一个用血写的符文,扭曲如蛇,正是魔影殿令牌上的纹路。林澈捏紧信笺,指节泛白——李师姐昨天还笑着说要教他们辨识月光草,此刻却……
“迷雾森林离这里不过百里,我们现在就去寻!”叶凝霜猛地站起身,灵犀剑印在掌心隐隐发亮。
“等等。”水伶月突然拉住她,眼神异常坚定,“这符文里混了‘蚀心咒’,是寒水阁禁术,只有当年接触过冰魄玉的人才能催动。大长老他……”
林澈瞬间明白过来:“你怀疑大长老与魔影殿勾结,偷了冰魄玉,还掳走了李师姐?”
“李师姐上个月去寒水阁换过药,见过大长老。”水伶月的声音带着颤抖,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跟你们一起去迷雾森林,顺便……回阁里问个清楚。”
书符宗长老看着三人,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这是‘破妄符’,能在秘境之外显化真言符的虚影。若遇危难,捏碎它,或许能看清人心真假。”
林澈接过玉符,指尖传来温润的灵力。他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竹林,忽然想起昨夜水伶月收拾碗筷时,鬓角散落的碎发;想起李师姐塞给叶凝霜种子时,掌心的温度;想起小远师弟练剑时,剑穗上跳动的铃铛……这些看似琐碎的瞬间,此刻竟像真言符般,在他心里显化出清晰的轮廓——所谓成长,或许不只是灵力的精进,更是学会在牵绊中抉择,在迷雾中辨清方向。
“走。”林澈握紧渊灵剑,剑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去迷雾森林。”
水伶月最后看了一眼那卷残卷,将半块冰魄玉的仿制品藏进袖中——那是她偷偷从师父遗物里找到的,据说能引动真玉的气息。叶凝霜把小册子揣进怀里,里面除了灵草图谱,还夹着李师姐送的静心草种子。
三人并肩走出藏经楼,竹林的风卷起他们的衣袍,青铜铃的响声里,仿佛藏着即将揭晓的答案。林澈知道,这一趟迷雾森林之行,不仅是为了寻找失踪的李师姐,更是为了撕开那些被掩盖的真相——寒水阁的隐秘,魔影殿的阴谋,还有每个人心里,那些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执念。
而远方的迷雾森林,此刻正被一层淡紫色的瘴气笼罩,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着他们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