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声道:“你,你,你赶我走?”
容梅长公主扬了扬眉毛:“不是赶你走,是请你走。”
成思茵霍地站起身,失态地指着李泽玉:“要走也是她走!你不觉得她很没有规矩吗?她凭什么啊?!”
李泽玉麻溜利索缩在一边,做鹌鹑状。容梅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凭本宫喜欢她啊。”
成思茵看起来要碎掉:“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没什么,就凭她聪明又真诚,能凭一己之力,把几个半死不活的摊子全部盘活,还没耽误自个儿享受。你呢?你除了摆身份讲地位,你还懂什么?顾蕴桥继承了王位那么久,就连朝廷里一件正经差事都没办过。你这个当妻子的,不去好好想明白如何辅助他,跑来我这边装什么大尾巴狼?”
容梅长公主霍地站起来,也懒得委以虚蛇了,清冷了面容,气场全开!
成思茵哪里是她的对手,身不由己地,步步后退。
那点儿装出来的架子,仿佛纸糊的一样。
容梅长公主抬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成思茵转过身就想跑。
容梅长公主道:“且慢。你口口声声规矩,你自己的规矩呢?”
成思茵只得满脸尴尬地又回来,给她行了个礼,这才离开。
李泽玉看着她的背影,真是又讨厌,又好笑:“她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了?从前在我家寄居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啊?”
“那有什么奇怪,人总是会变的。她根基不稳,人也没有主心骨,不就容易弄些虚套的东西往自己身上咯。许氏告诉我,这阵子她正在到处找求子秘方呢。说是嫁进去快一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婆母脸色不好看。”容梅长公主轻蔑地笑笑。
李泽玉说:“满嘴规矩的把大帽子往别人身上套,真是讨厌。”
容梅道:“就是……其实别人怎么过日子,跟本宫没什么关系。不过呢……摆规矩摆本宫面前,那本宫就要让她看看谁才是规矩了。”
李泽玉很是赞同,道:“是啊。”
突然之间,容梅长公主目光投向她,变得意味深长:“李泽玉,那你认为,规矩是什么?”
意识到容梅长公主在考自己,李泽玉不假思索地说:“在朝堂上,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谁拳头大谁就是规矩。在后宅里,剩者为王,谁活到最后谁就能掌握规矩。”
容梅长公主眯了眯眼睛:“哈!倒是有成数的!”
李泽玉笑了笑,说:“后面半句,我听回来的,只赞同一半。我自己认为,一样也是谁拳头大谁就是规矩。所以为什么要管钱,要会挣钱,会活下去的本事,还要会带人护着我。没有实力,只有嘴炮,只寄望男人情爱,父兄争气,那无疑是镜花水月。”
容梅长公主大笑,直拍巴掌:“哈哈哈,好啊,说得好!好通透!”
她摸了摸李泽玉的头发,笑道:“有你在李泽佳身边,本宫是不用担心了。不过,有几个对你有念想的人……本宫得亲自去打发咯。”
李泽玉不懂:“啊?”
但容梅长公主没有继续说下去。
……
除了成思茵那小插曲,迎春宴上一切顺利,大家玩得很尽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李泽玉上了自己的马车,才走出公主府大门,看到荆燕燕独自站在门口。
她主动喊停了马车,从车厢里探出半个身子:“荆姑娘,你怎么独自站在这风地里?”
荆燕燕上前行礼,回道:“泽玉县主,我在等家里的车来接我。只是不知道为何,左等右等总不来。我刚打发了人去问。”
李泽玉说:“去了多久?”
荆燕燕道:“有一炷香了。”
李泽玉就道:“一炷香了,怕是才到你家,等问明了回话,又赶回来,你早就冻出毛病了。天一黑了,那冷风可厉害。快上来,我捎你回去。”
荆燕燕有些赧然:“那不太好意思吧?”
李泽玉道:“怎么会呢。快上来吧,别在那边吹风了。”
荆燕燕本来还想要推辞,张开了嘴边,变成了喷嚏:“阿嚏!”
于是也就不推辞了,直接上了李泽玉的车。李泽玉问明了她家所住位置,命车夫先前往荆家。她把自己的手炉送到荆燕燕手上:“来,这个还暖,你赶紧抱着。”
抱着手炉,又吃了两片糖姜,荆燕燕苍白的小脸才算恢复血色,低声道:“泽玉县主,谢谢你。”
李泽玉道:“不过举手之劳,谢什么啊。”
荆燕燕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刚才我站在门旁边坐在冷板凳上许久,过往的人无数,只有你停下来问我。你真是好人。”
李泽玉乐了:“哈。好歹你父亲也是堂堂鸿胪寺丞啊!不要把人想太坏了,也许他们也是和我一样,以为你在等车来,或者等人来,所以不多管闲事呢?”
荆燕燕淡淡一笑:“可能是吧。也有可能因为我诗会夺魁,却偏生貌丑,所以得罪了人,也未可知。”
这话说得,李泽玉一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才好。她愣了好一会儿,道:“你还小呢,哪里就这么妄自下了判断。”
荆燕燕垂下眼睛,“我不小了。可是家里的姐妹都有人来相看议亲,唯独是我无人问津。我从外地进京,又努力拿到了诗会魁首,原以为能扭转一点。谁知道仍旧是……”
李泽玉接下去:“仍旧是被视而不见?”
蓦地抬起了头,荆燕燕惊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泽玉笑了笑,说:“我太知道了。……至于怎么知道的,你也用不着问。荆姑娘,最少,你的才华,当初诗会上的各位都是看到了的,最少最少,我看到了。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捎你这一程呀。”
她拍拍座位,砰砰有声,笑道:“我李泽玉的车子,可不是随便捎人的!”
荆燕燕狠狠地怔愣在原地!!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感,从李泽玉身上,传到了她的身体里……
原本就聪慧到极点的女子,一点即透,眼底顿时重新充满了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