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人窒息的“嗡——”声，如同死神的低语，穿透厚重的山岩，清晰地钻入山洞中每一个人的耳膜。它不再是盘旋搜索的犹豫，而是带着明确目的性的、笔直逼近的死亡宣告！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头顶正上方！
刚刚才因为无人机远去而稍有缓和的空气，瞬间再次凝固，并且变得更加冰冷、更加绝望！孩子们吓得止住了哭泣，紧紧缩在母亲怀里，大人们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对未知高科技武器的原始恐惧。
“被发现了？！怎么可能！”乍蓬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握紧了砍刀，仿佛这样就能对抗来自空中的钢铁杀手。
“冷静！”周永泉低喝一声，尽管脸色因失血和紧张而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强行压制住洞内的恐慌情绪，“不一定是我们暴露了！圣山范围很大，它可能只是在做低空扫描！都趴下！远离洞口！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在他的指挥下，人们迅速压低身体，尽可能贴紧冰冷的洞壁，连呼吸都屏住了。山洞内死寂一片，只剩下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和洞外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刺耳的引擎轰鸣。
嗡鸣声抵达了顶点，仿佛就在头顶盘旋，巨大的噪音震得洞顶簌簌落下灰尘。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等待着毁灭性打击的降临。
林卫东趴在地上，指甲几乎掐进石头里。他经历过前世的商海沉浮，经历过重生后的市井拼搏，甚至经历过不久前的枪林弹雨，但这种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命运审判的感觉，是最煎熬的。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在绝对的技术和武力差距面前，个人的智慧和勇气是多么渺小。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那巨大的嗡鸣声开始移动，并非垂直攻击，而是沿着山脊线，缓缓向另一个方向巡弋而去，声音逐渐减弱，但并未远离，显然仍在附近空域徘徊。
“它……它没攻击？”一个土着青年颤声问道，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
“它在确认目标。”周永泉缓缓坐起身，眉头紧锁，“或者，在等待指令。我们还没完全安全。”
他看向乍蓬，语气急促：“头人，这个山洞，有没有其他出口？或者特别狭窄、曲折，能够抵挡爆炸冲击的岔洞？”
乍蓬立刻看向老巫师巴穆。巴穆爷爷沉思片刻，用土语快速说着，同时用手比划着。
乍蓬翻译道：“巴穆爷爷说，主洞通往地下河，但水路复杂危险。还有一个很小的岔洞，非常窄，往里爬几十米，有个稍微大点的空间，是祖先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更隐蔽，但一旦被堵住出口……”
“就去那里！”周永泉当机立断，“让老人、妇女和孩子先去那个最隐蔽的岔洞！动作要快！轻！”
命令被迅速执行。部落中的老弱妇孺被优先转移向那个狭窄的备用藏身点。
周永泉则挣扎着来到洞口附近，透过藤蔓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外观察。林卫东也跟了过去。
天空中，一架体型不大、造型简陋、涂着迷彩的固定翼无人机正在不远处低空盘旋，机翼下方似乎挂着两个圆柱状物体，很可能就是炸弹或火箭巢。这应该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技术水平的早期军用无人机，虽然比不上后世那么先进，但对于只有轻武器的他们来说，已经是无法抗衡的存在。
“只有一架？”林卫东低声问。
“目前只看到一架。”周永泉脸色凝重，“但不确定是否还有后续。而且，这种无人机续航能力有限，指挥距离也不会太远，它的控制站……很可能就在附近某个地方！”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推测，但也可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工，你之前说，乍蓬他们曾在‘恶魔之眼’峡谷附近，看到过带有齿轮符号的物资箱？”周永泉突然问道。
林卫东一愣，随即点头：“对！乍蓬是这么说的！”
周永泉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俘虏供述的“铁鸟”、眼前这架无人机、以及齿轮符号，一条模糊的线索链逐渐清晰起来：“K集团，或者说‘掌柜’，在利用这条混乱的边境线做文章。‘恶魔之眼’峡谷可能不只是一个中转站，甚至可能是一个前沿技术测试点或者秘密通讯节点！这架无人机，它的控制站，极有可能就设在峡谷附近！”
“你的意思是……”林卫东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心脏狂跳。
“被动躲藏，只有死路一条！这架无人机不离开，我们迟早会被发现。唯一的生机，就是主动出击，找到并摧毁它的控制站！”周永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能活下去，更是为了任务！摧毁这个节点，很可能就能重创K集团在此地的行动能力，甚至……逼出‘掌柜’的踪迹！”
这个计划大胆、疯狂，近乎自杀！以他们现在残兵败将的状态，去攻击一个疑似敌方重要据点，成功率微乎其微。
但周永泉的分析是对的。躲，是慢性死亡；攻，尚有一线生机！
“我去！”林卫东几乎没有犹豫。他深知，此刻的退缩，意味着所有人，包括生死未卜的妻子秀兰，都将失去最后的机会。
周永泉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劝阻的话，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一种无言的托付和认可。
“需要多少人？我跟你去！”乍蓬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走了过来，眼神坚定。他的家园被毁，族人危在旦夕，复仇和生存的火焰在他胸中燃烧。
周永泉摇摇头：“人多目标大，反而容易暴露。这次行动，贵在精和快。我和林工去。头人，你需要留在这里，保护大家，并且……做好万一我们失败的准备。”
他说的“准备”，含义不言而喻。乍蓬沉默了片刻，重重点头：“好！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到‘恶魔之眼’峡谷的后方，相对隐蔽。我让最好的猎手给你们带路！”
事情就此决定。周永泉不顾巴穆爷爷的劝阻，强行给自己注射了一支随身携带的、能短暂压制疼痛和保持清醒的兴奋剂。他换上了一套从俘虏身上扒下的、相对合身的作战服，尽量遮掩伤口。
林卫东也全副武装，检查着手枪和弹药。他知道，这将是他重生以来，最危险的一次旅程，甚至可能超过之前任何一次战斗。
临行前，周永泉将林卫东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极其严肃地说道：“林工，记住，我们这次的主要目标是摧毁控制站，逼退无人机。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接触到更核心的机密，或者发现关于‘掌柜’的关键线索，优先级可以变更。必要时……可以放弃原定计划。”
他顿了顿，眼神深邃：“还有，如果……我中途倒下，你不要管我，继续完成任务，或者……想办法自己活下去。你的命，比我的重要。‘零号档案’不能断在这里。”
这是遗言，也是最终的命令。林卫东喉咙发紧，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有更多的告别，在一位名叫“岩鹰”的年轻精锐猎手带领下，周永泉和林卫东二人，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钻出山洞，汇入了圣山茂密的原始丛林之中，向着危机四伏的“恶魔之眼”峡谷方向，逆流而上！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洞外天空中的无人机，在经过又一轮巡弋后，似乎收到了新的指令，突然调整方向，机头微微下沉，朝着圣山山腰一处植被相对稀疏、有岩石裸露的区域，猛地俯冲下去！
机翼下火光一闪！
嗖——！
一枚粗短的火箭弹，拖着白色的尾焰，呼啸着撞向山体！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地动山摇！即便是躲在深处山洞里的人们，也感受到了强烈的震动和冲击波！碎石和尘土从洞口弥漫进来！
无人机……开始了试探性攻击！它虽然还没找到准确入口，但已经锁定了大致区域！
死亡的倒计时，骤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