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雪霄仙宫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曦光中,空气里却已然飘荡起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灵谷清甜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鲜美。
商浅顺着回廊走来,远远就嗅到了这股从膳房方向传来的味道,不由心生好奇。
今日厨下是得了什么新鲜食材,竟做得如此勾人?
她着一身淡紫罗裙,身姿优雅,款步走向膳房。还未进门,便习惯性地朝里探了探头。
这一看,却让她微微一愣。
灶台前忙碌的并非平日里的厨娘,而是一个挺拔冷峻的背影——
墨色长发高束,肩背宽阔,正专注地掌控着炉火与锅铲。
动作行云流水,切菜、下锅、调味,熟练得不像话。
是靳千阑?
商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欣慰与感慨。
她自然地走进膳房,温暖的烟火气和更浓郁的饭菜香扑面而来。
她站到靳千阑身后不远处,声音温柔带笑:“千阑?真是你在忙活?好香啊。需要我搭把手吗?”
靳千阑闻声回过头。
他面容俊美却总是没什么表情,金色的眼瞳看向商浅时,那份淡漠似乎稍稍融化了一丝。
他轻轻摇了摇头,并未多言,而是转身从一旁的暖玉锅里盛出一碗炖得晶莹剔透、香气浓郁的燕窝粥,稳稳地递到商浅面前。
“夫人,”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您的早膳。”
商浅又是一怔,随即惊喜地接过那碗卖相极佳、温度适中的粥,脸上绽开温暖的笑意。
“哎呀,这是特意为我做的?谢谢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她打量着眼前神情依旧淡淡的青年,想起他刚被鸢儿带回家时,自己看他模样年轻,又那般沉默寡言,表情匮乏。
还闹过以为这是自家儿子在外面给自己带回来个“亲孙”的大乌龙,不禁莞尔。
虽然后来误会解开,但商浅心里对这孩子的来历和与他鸢儿真正的关系,始终存着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
可他这份沉默的体贴,却总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靳千阑只淡淡回了句:“无事。”便又转身要去忙别的。
商浅连忙开口:“千阑,不用这么麻烦的。早膳厨房都会统一准备的,你不用特意起来做这些。”
她看着这孩子冷硬的侧脸线条,心里那点关于“面瘫”的嘀咕又冒了出来——
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表情就能单调成这样呢?完全不像个活泼的年轻人。
靳千阑动作顿住,偏头看向商浅,似乎在理解她的话。
过了几秒,他唇角极其勉强地、几乎是微不可查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浅淡甚至有些生硬的笑。他说:“…白鸢爱吃。”
商浅一时语塞。
她自己的儿子她最清楚,黎白鸢那挑剔的性子,在吃食上更是吹毛求疵,何时见过他对谁做的饭表现出固定的偏好,还能长期吃不腻的?
这不挑毛病的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寻常。看来……这孩子是真有点过人之处,拿住了鸢儿的胃?
不等她细想,靳千阑已动作利落地将另一份早膳——
一碗用料丰富、灵气盎然的八仙粥放入食盒,对着商浅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朝汐云居的方向走去。
-
汐云居外一片静谧。
靳千阑提着食盒走到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
“白鸢。”他唤道,声音不高不低。
里面没有回应。
靳千阑静立片刻,以为黎白鸢尚未醒来,正欲转身先将食盒温着,忽听屋内传来一声细微却清晰的撞击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跌落在地。
他脚步猛地顿住,立刻回身,又敲了敲门,声音提高了一些:“白鸢?”
里面依旧无人应答,只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靳千阑眉头蹙起,不再犹豫,低声道了一句“冒犯”,便推门而入。
室内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平日那个华丽矜贵、一丝不苟的九尾仙尊,此刻竟毫无形象地倒卧在冰凉的地面上。
黎白鸢只穿着一件素白的里衣,因挣扎和跌倒而衣襟大敞,几乎褪至腰际,露出大片光滑细腻、白皙得晃眼的胸膛和紧韧的腰腹。
银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地,如同破碎的月光,与他泛着异常粉红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额间、颈侧、锁骨处沁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优美的肌理线条滑落,没入松垮的衣襟深处。
白渊身体微微蜷缩,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呼吸急促而困难,纤长的手指死死捂住胸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那张平日里惊艳众生的脸上,此刻双眉紧蹙,长睫湿漉颤动,眼尾泛着惊人的红晕,薄唇微张,溢出压抑痛苦的喘息。
这份脆弱与狼狈非但不损其美貌分毫,反而冲淡了那份疏离的冷艳,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极易激起他人保护欲的破碎感。
靳千阑的目光在那片毫无遮掩的细腻肌肤和那副痛苦神情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金色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随即便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移开,所有心思瞬间被强烈的担忧取代。
他立刻松开手,食盒掉落在地,那碗精心熬制的八仙粥洒了一地也毫不在意。
他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黎白鸢从地上扶起。
触手之处肌肤滚烫,且因汗湿而滑腻。
靳千阑的动作略显僵硬,他极力避开不必要的触碰,并第一时间细心地将那敞开的、欲遮还休的衣襟迅速拢好。
尽可能地将那片撩人的风光严实地包裹起来,只余一段线条优美的脆弱脖颈还暴露在外。
他将黎白鸢半扶半抱到床上,让他靠坐在床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你怎么了?”
白渊头痛欲裂,胸口更是如同被烈火灼烧又像是被巨石压住。
他艰难地喘息着,意识都有些模糊,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不远处桌案上的一个小巧玉瓶:“……药……拿过来……”
靳千阑立刻转身,几乎是瞬间便将那玉瓶取来。
他拔开瓶塞,在手心倒出两粒莹润的药丸,然后小心地托住黎白鸢的后颈,将药丸喂到他唇边。
白渊虚弱地低头,温软的唇瓣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靳千阑的手心,带着灼人的温度。
靳千阑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却又强迫自己稳住。
咽下药丸后不久,白渊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紧蹙的眉头松开,身上的潮红和冷汗也开始消退。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虚脱地向后倒在软枕上,状态明显好转。
靳千阑却并未放松,他站在床边,眉头依旧紧锁,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这绝非寻常的不适。
白渊缓过一口气,心知肚明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症状绝对是那“剧情杀”的铺垫。不过这个“剧情杀”铺垫了这么久,自己还没下线,那他最后的死状该是有多惨烈啊??
思及此处,白渊只是偏过头,避开靳千阑过于专注的金色眼眸。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敷衍道:“……无碍,只是近来…身体有些不适,老毛病了。”
这谎言说得他自己都觉得蹩脚。
靳千阑显然不信。
他沉默地注视着黎白鸢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的侧脸。
几秒后,忽然开口,语气低沉而肯定:“是不是和‘幽蚀族’有关?”
白渊心头一跳,猛地转回头看向他,紫眸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蹙起精致的眉头。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抗拒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冷硬坚决,明确地划清界限:“这不是你该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