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所在小楼的一层，空气污浊而凝滞。
坤哥背靠着不断传来抓挠声的防盗门，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
汗水和灰尘黏在他的额发上，以往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最后的侥幸心理，随着门外永不歇止的嘶叫和抓挠，被一点点磨蚀殆尽。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的心脏。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扯下脖子上那枚跟随他多年、被寄予无数保佑厚望的玉佛。
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石，随即猛地攥紧，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其摔向对面的墙壁！
“啪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死寂的房间。翠绿的碎片四溅开来，散落一地。
仿佛摔碎的不是一块玉，而是他所有的希望和生路。
他死死盯着那堆碎片，胸腔剧烈起伏，一个扭曲而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
既然横竖都是死，饿死渴死，或者被外面那些怪物啃得骨头都不剩……那变成它们中的一员，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活着”？
至少，那样就不用再恐惧，不会再感到饥饿和干渴，还能用这具不再疼痛的身体，去撕咬、去吞噬……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战栗，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力，在他濒临崩溃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坤哥猛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那疯狂而诱人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殊不知，不久后，他将实现这个愿望！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那几个仍在用身体死死抵住窗户、汗流浃背的弟兄，一种混杂着责任感和求生欲的情绪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扭曲。
他是这些人的头儿，至少现在还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枪声、爆炸、逃亡……一个关键的疑问浮上心头：刚才那精准打爆轮胎、击毙大山的狙击手，究竟是谁？
楼上的那两个人，为什么偏偏往这栋楼跑？
他们身上穿着的，分明是制式的军装或作战服。
难道……那个狙击手是他们的同伙？
这个推测让他死寂的心猛地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的队伍肯定还在附近，绝不会放弃营救他们的同伴。
到时候，自己这帮人是不是也能趁乱……离开这个鬼地方？
经过一段时间的煎熬，门外的丧尸鼠群似乎真的渐渐安静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撞击。
坤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确信和力量：
“弟兄们！再坚持一下！楼上那俩是当兵的，他们肯定还有队友！”
他压低声音，却带着一种煽动性的急切，
“他们的人绝对不会丢下自己人不管！只要他们一来救人，门外的老鼠肯定会被引开，那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就能一起冲出去！”
这番话像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那几个几乎要绝望的弟兄心中。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疲惫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却灼热的光亮。
求生的希望，再次压过了恐惧。
———
与此同时，储备站四楼，临时计划已经制定。
杨志刚面色凝重：
“手雷不多了，必须省着用。现在的方案是：
先用最后几颗手雷，引开楼下的鼠群，然后，我们去军火库，补充手雷。只有拿到更多手雷，才有把握把他们彻底救出来。”
阿正快速计算着无人机的电池消耗：“杨队，这样的话，充满电得到明天早上了。大哥他们还得在里面困一整夜。”
杨志刚没有理会阿正的发言，而是拿起对讲机，将计划和困境如实告知了苏哲：
“……情况就是这样。你们那边，还能不能撑住？”
对讲机里传来苏哲依旧沉稳的声音：
“没问题，撑一夜是小事。对了，老杨，你换个频道联系一下强哥那边。
让阿正明早用无人机也给他们送点手雷过去。
明天行动时，最好南北两边同时制造爆炸，分散鼠群的注意力，效果会更好。”
“收到。还有个问题，你楼下那伙人怎么处理？”杨志刚问道。
一股冰冷的恨意瞬间取代了苏哲之前的冷静，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妈的！只要引开你们楼下的丧尸鼠……让陈妍提前占据对面楼顶制高点架枪。
他们要是敢出来，有一个算一个，直接击毙！绝不能留后患。”
“明白！”
杨志刚的回答干脆利落。
———
计划迅速执行。
阿正操控无人机，利用最后几颗手雷，成功将小楼附近的大部分鼠群引向了西侧。
与此同时，小黑被安排在大门口警戒，储备站内的其他人以最快速度冲向弹药库，补充了宝贵的手雷储备。
当这一切忙完，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无人机的电池被接上充电器，发出微弱的指示灯光芒。
“大家都早点休息， 我来联系强哥那伙人！”
杨志刚的声音带着疲惫，但不容置疑，“明天天一亮就行动，救苏哲和陈浩文出来！”
众人默默点头，各自散去回到房间。
然而这一夜，没有人能真正入睡。
黑暗中，每个人都能听到彼此翻来覆去的细微声响，担忧和紧张的情绪在寂静的营地里无声地蔓延。
所有人的心，都系在了那栋被鼠群围困的小楼之上。
——
小杰粗暴地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和脸，但那股难以言喻的酸臭腐败气味依旧顽固地附着在身上，让他烦躁得几乎要发狂，嘴里不停地问候对方母亲。
一旁的小弟欧涛见状，赶紧在客厅的酒柜里翻找起来，竟然真的摸出了几瓶蒙着灰尘的高度白酒。
“杰哥，用这个试试！”
小杰眼睛都没眨，接过一瓶，拧开盖子，毫不犹豫地从头顶浇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冲刷着污秽，带来一阵刺痛，但那股浓烈刺鼻的酒精味终于霸道地掩盖了之前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闭着眼，用稍微干净点的毛巾用力擦着脸和头发，闷声问道：“对面什么情况？”
“杰哥，他们好像聚在一起商量什么事，还指手画脚的。”一个小弟赶紧汇报。
“嗯！”小杰将湿漉漉的毛巾扔在地上，眼神变得锐利，
“都给老子盯紧了！这帮人能在这鬼地方活这么久，他们楼下就是超市，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办法搞吃的。
看清楚他们是怎么下去的，怎么回来的！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是！杰哥！”
几名小弟压低声音应道，更加专注地从窗帘缝隙中监视着对面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