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柱子,快去弄点粗盐回来,越多越好。猴子,找两口大锅,再搞几个木桶,要干净点的。”
石柱和侯青都愣住了!
刚打发走讨债的,不想着跑路或者去偷去抢,反而要锅和盐?
侯青忍不住问道,小眼睛里全是困惑:
大哥,你要盐干啥?
咱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赚钱啊!快去!时间紧,别问那么多。
或许是我眼中那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和自信感染了他们。
石柱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外跑:
俺知道了,大哥!
侯青犹豫了一下,也点点头:
成!大哥!
我这就去弄锅和桶,我知道西街废宅那儿有口破锅,修修还能用。
他虽然精明,但此刻更愿意相信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大哥。
屋子里暂时只剩下我和角落里的苏婉清。
我没闲着,我开始在屋里屋外翻找!
记忆里,原主罗聿风虽然混蛋,但偶尔也会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不多时我在墙角的破瓦罐里找到了一些灰白色的块状物,似乎是石灰?又在一个漏了的布袋里发现了一些黑乎乎的木炭碎末。
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基础的过滤吸附材料有了。
苏婉清偷偷抬起头,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浑身戾气,眼神也不再浑浊贪婪,反而像是在……
思考?
一种她无法理解的专注。甚至还说了那句“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这话像一颗微小的火种,在她冰冷绝望的心里闪了一下。
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声音细若蚊蚋:
你需要我帮忙吗?
我正蹲在地上研究那些材料,闻声抬起头!
少女的眼睛里还带着恐惧,但多了一丝极细微的试探和渴望。她不是想帮忙,她是想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还有一点价值,是否真的暂时安全了。
我心里叹了口气,乱世人命不如狗:你会生火吗?待会儿可能需要烧水。
苏婉清连忙点头:
会!会的!
很快,石柱扛着小半袋颜色发黄、甚至夹杂着沙土的粗盐回来了,气喘吁吁:
大哥,盐铺最便宜的这种,俺赊来的,说好了明天给钱!
侯青也拖着一个锈迹斑斑但还算完整的大铁锅和两个破旧木桶回来了:
锅补了补,桶也刷过了。
我眼神一亮:
好!
柱子,去挑水,把水缸装满。
猴子,你去找些细沙和比较干净的碎石来,黄豆大小就行。
兄弟们虽然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看着我指挥若定,也纷纷行动起来。
我亲自动手,用找到的破瓦片将木炭砸成尽可能碎的粉末,又将那些生石灰块小心处理。
苏婉清则默默地在一旁,用火折子点燃灶膛里的柴火,小小的火苗升起,映照着她依旧苍白但稍微有了点生气的脸。
东西齐备,我开始操作。
我指挥石柱将一个大木桶底部凿开一个小洞,塞上破布。然后从上往下,依次铺上一层碎石、一层细沙、一层厚厚的木炭粉、再一层细沙、一层碎石。
石柱摸着脑袋,完全看不懂。
大哥!
你这是做啥?
我吐出两个字:
过滤!
没有多解释。我让侯青将粗盐倒入另一个盛满清水的木桶中,用力搅拌,制成浑浊的饱和盐水。
我下意识地叫了记忆里的名字:
婉儿,火大点。
苏婉清身子微微一颤,连忙往灶里添柴。
我将那桶浑浊的盐水,缓缓倒入他们刚刚做好的简易过滤桶里。浑浊的水流经过层层过滤,从底部流出来时,竟然变得清澈了许多!
石柱和侯青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侯青难以置信地凑过去看:
这……
水变清了?
我将过滤后的盐水倒入大铁锅,架在灶上猛火熬煮。
还没完。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后背!
我紧紧盯着锅里翻滚的盐水,计算着时间。苏婉清小心地控制着火候,偶尔偷偷看一眼我专注的侧脸,心跳莫名有些快。
水分不断蒸发,锅边开始出现白色的结晶。
终于,水分蒸干,锅底留下一层厚厚的、颜色比之前的粗盐白净许多的结晶。
我用勺子刮下一点,放在指尖捻了捻,又小心尝了一下。虽然比不上现代的精细盐,但已经少了那股苦涩的怪味,变得纯净咸鲜!
我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穿越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成了!
石柱和侯青迫不及待地也用手指沾了点放进嘴里。
石柱眼睛瞪得溜圆。
呸呸……
嗯?
不苦!
侯青精明,立刻意识到这东西的价值,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
老天爷!
这……
这是盐?
咋这么白?
还没怪味!
官盐铺里最好的青盐都没这个好!大哥,你咋做到的?这是点石成金术啊!
看着两兄弟狂喜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笑了笑:
一点小把戏。
猴子,这盐,能卖多少钱?
侯青激动地搓着手:
这种成色,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私盐贩子那黑乎乎的玩意还得一两银子一斤呢!
咱们这个……
要是找到路子,卖二两,不,三两一斤都抢着要!
二十两银子,只需要六七斤这种盐!
希望如同烈火般在三人眼中燃烧起来。
柱子,继续挑水!
猴子,再去弄更多粗盐和木炭!
婉儿,火别停!
我毫不犹豫地下令,我们连夜干!必须在三天内,凑够二十五两!
小小的破屋里,顿时充满了忙碌和希望的气息。石柱干劲十足,侯青眼神发亮,连苏婉清添柴的手都变得有力了许多。
我们连夜赶工,过滤、熬煮、结晶。当黎明将至时,我们面前已经堆起了一小堆雪白细腻的盐,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我小心地用干净的布将这些盐包好,掂量了一下,差不多有十斤左右。
我吩咐道:
猴子,天一亮!
你就去找你相熟的那个走私贩子老刀,小心点,探探口风,先带半斤样品去。
心脏因为紧张和期待而砰砰直跳。这是最关键的一步,销路。
侯青拍着胸脯,信心满满:
放心吧,大哥!
这东西亮出去,老刀得求着咱们卖!
天色微亮,侯青揣着那半斤宝贝盐,像只灵活的耗子般溜出了门。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我和石柱坐立不安,苏婉清默默熬了一锅稀粥,三人食不知味地喝着。
日上三竿,侯青终于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潮红,一进门就反手插上门栓,声音都在发抖:
大哥!
发了!
咱们发了!
他掏出一个钱袋,哗啦一声倒在炕上,竟然是五锭雪白的银子!每锭一两,还有几块碎银!
侯青激动得语无伦次:
老刀看了货,眼睛都直了!
当场就把样品抢过去了,给了五两定钱!
说剩下的有多少要多少,按二两五一斤算!
现银结算!
他还说……
还说以后长期要,量越大越好!
看着炕上那白花花的银子,石柱张大了嘴巴,发出嗬嗬的傻笑声。苏婉清也捂住了嘴,眼圈微微发红。
我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涌上心头。
第一步,我成功了!
然而,侯青兴奋过后,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犹豫,压低声音道:
大哥,老刀还问了!
问咱们这盐的来历,我按你教的,说是从北边弄来的新货色,搪塞过去了。
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我回来的时候,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
我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银子带来的喜悦瞬间被一股寒意取代。
刚刚看到的曙光,难道这么快就要被乌云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