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尘站在原地,右手还按在剑柄上。
他的呼吸很慢,每吸一口气,肋骨就像被压住一样。
左腕上的冰蚕丝带还在发紧,像是提醒他不能松劲。他没动,也不敢大口喘气。
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现在连抬手都费力。
擂台四周原本喧闹得很,有人喊他名字,有人议论那最后一剑。
可现在声音低了下去,人群安静下来。大家都盯着他,也盯着另一边倒在地上的卜星河。
两名天机阁执事走过去,一左一右架起卜星河的手臂。
卜星河没反抗,整个人软着,嘴角有血迹。
他抬头看了秦无尘一眼,眼神浑浊,却透出一股狠意。
执事拖着他往台下走。
脚步声在石板上响着,一下一下。
就在他们快要离开擂台边缘时,卜星河突然甩开两人手臂。
他踉跄了一下,膝盖撞在地上,又硬撑着站起来。
他低着头,咳了一声,再抬头时,目光死死锁住秦无尘。
没人上前拦他。
他一步一步朝秦无尘走去,脚步歪斜,走得不稳。
离得近了,秦无尘闻到一股血腥味从他身上散出来。
卜星河停在他面前,只隔一步。
他抬起手,抓住秦无尘的衣袖。
手指抖得厉害,力气却不小。
“你……”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刀,“你以为你赢了?”
秦无尘没挣脱,也没说话。
卜星河咧了下嘴,像是笑,又不像。
“每个时代的‘秦无尘’……都该是养料。”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被系统养着,迟早也会变成它的祭品。”
风刮过擂台,吹动两人的衣角。
秦无尘瞳孔猛地一缩。
识海深处像是被人砸了一锤,嗡地一声响。
混沌金纹在他眼里一闪,随即隐去。
他盯着卜星河,嘴唇没动,心跳却快了起来。
卜星河看着他,眼神忽然变了。
不再是恨,也不是怒,而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像是怜悯,又像是解脱。
“你不信?”他低声说,“等它要你命那天……你就懂了。”
说完,他松开手,身体一歪,差点跪倒。
两名执事立刻冲上来扶住他。
这次他们不敢再松手,直接将他架起,快步带离擂台。
卜星河没有回头。
秦无尘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手慢慢从剑柄移开,垂在身侧。
指尖有点麻。
那句话在他脑子里转着,一遍又一遍。
“被系统养着……变成祭品?”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沉了下来。
远处,那块黑令牌还放在石台上,表面浮着一行字:“命轨已启,宿主归位。”
他看着那行字,没迈步。
刚才迈出的三步,已经让他体内龙血停滞,冰蚕丝带勒进皮肉。
现在再靠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有汗,也有血。
这双手一路打上来,破阵、斩敌、夺令。
每一次突破,都是靠系统提示、任务奖励、灵气转化。
可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机缘,而是安排呢?
他心里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
不是怀疑对手,而是怀疑自己走过的路。
是谁让他觉醒系统的?
为什么偏偏是他?
鸿蒙仙运系统……真的只是辅助吗?
他想起初遇系统的那一夜——山雨倾盆,雷劈古树,一道光钻入眉心。
那时他以为是天道垂青,是逆命改运的契机。
可如今回想,那场“机缘”来得太巧,时机、地点、甚至他当时的伤势,都像被精准计算过。
还有那些任务:为何总在关键时刻出现指引?
为何每次突破都伴随着某种“代价”?
他曾以为那是修炼必经的劫难,可现在想来,更像是某种筛选与消耗。
他曾在秘境中见过一具枯骨,手中紧握的资格令与他的一模一样。
当时系统提示那是“前代失败者”,可若真是失败者,又怎会留下令牌?
“每个时代的‘秦无尘’……”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他最深的怀疑里。
难道自己不过是轮回中的一个编号?
一场宏大仪式里的燃料?
他越想,胸口越闷。
冰蚕丝带的紧绷感不仅来自外力,更源于内心的震荡。
它从未因思绪波动而收紧,这一次却是例外。
这意味着——危险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认知的崩塌。
他深吸一口气,把气息压进丹田。
体内的灵力几乎枯竭,经脉空荡荡的,连运转周天都困难。
但他必须撑住。
不能倒在这里。
也不能露出破绽。
他抬起头,看向那块黑令牌。
距离还有三丈。
三步就能碰到。
可这三步,比之前的十场对决还重。
他动了动脚,鞋底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就在这时,胸口又是一热。
资格令在发烫。
不是之前那种震动,而是持续的灼烧感,像是里面藏着一块烧红的铁。
他伸手进去摸,指尖刚碰到底部,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一片荒原,夜空裂开,一道光柱落下。
一个人站在光里,背影和他一模一样。
那人手里也握着一块黑令牌。
然后,光柱收拢,把他吞了进去。
画面消失了。
秦无尘站在原地,手指还插在怀里。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
这不是幻觉。
也不是记忆。
更像是……某种回响。
他慢慢把手抽出来,盯着掌心。
资格令静静躺在那里,表面有一道细缝,以前没有。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耳边传来脚步声。
之前的那两名执事再次走来,站在石台旁。
“前十已定。”其中一人说道,“请资格令持有者上前,触碰天机令,开启后续权限。”
全场再次安静。
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秦无尘看着那块黑令牌,没动。
他知道,只要碰上去,就会进入下一个阶段。
可他也知道,一旦碰上去,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拿过灵石,接过丹药,斩过敌人,也打开过系统奖励。
可现在,他第一次觉得,这只手不该伸出去。
但他还是抬起了手臂。
指尖向前,朝着那块黑令牌慢慢移动。
三丈距离,不过几步。
可当他迈出第一步时,左腕上的冰蚕丝带猛然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