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富江的气球和乡原的死亡
乡原持刀的手又往前送了送，刀尖几乎要戳破陆甚颈侧的皮肤。“少耍花样！押切，你跟我上楼！”
他嘶哑地命令道，眼神警惕地扫过富江。
陆甚被刀逼着，只能僵硬地挪动脚步。乡原紧贴在他身后，刀刃始终不离要害。
男富江眼神阴鸷地盯着乡原，但还是慢悠悠地跟了上去，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三人艰难地挪上二楼。
乡原押着陆甚来到面向街道的窗户前，厉声道：“看！看着她是不是真的去开车！”
楼下，女富江不紧不慢地走出庭院，甚至抬头朝二楼窗口瞥了一眼，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惨淡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她无视了空中漂浮着的、那些面目清晰的人头气球，径直朝着车库方向走去。
几个人头气球试图靠近，眼神呆呆的看着她，挤来挤去，竟然互相撕咬起来了。
“富江她……”陆甚心里也有些没底，富江对上人头气球，这两个诡异，到底会是什么结果。
乡原鼻子里哼了一声，紧张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刀柄握得更紧。“算她识相！”
就在这时，男富江却踱步到了另一扇朝向屋后小巷的窗户。
他只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呵。”
“你笑什么？”乡原警觉地转头。
男富江用下巴点了点窗外：“那个叫小岛的不见了。”
乡原带着陆甚往那扇窗户走去，隔着玻璃警惕地朝下看了一眼。
陆甚也忍不住侧头望去——果然！昨天小岛倒地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小忍看上去已经死了，显然死前受到了剧烈的惊吓，临死前仍面露惊恐。
楯梢和由美子依旧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指令的木偶。她们的生灵还在飘来飘去。
而小巷的上方，隐约可见楯梢和由美子那特征明显的头颅气球正在半空中缓缓浮动，似乎在试探着靠近。
而她们两人的“生灵”，正飘在空中与自己的气球无声地对峙着。
这诡异的平衡并没有持续多久。
陆甚惊恐地看到，楯梢和由美子的气球下方垂落的绳索，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正沿着建筑物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极其缓慢地向巷内那两个呆立的人延伸过去！
而上方的气球还在假装与漂浮的生灵对峙，绳索悄悄套上了楯梢和由美子的脖颈。
“这些气球比生灵聪明……！”富江点评道。
乡原也看到了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持刀的手颤抖起来。
他意识到，那些东西的狩猎方式远超他的理解，它们有智商有计谋。
就在陆甚为小巷里发生的诡异狩猎而心惊胆战时，颈侧突然传来一阵锐痛！ “嘶——”
原来是乡原持刀的手因极度恐惧而颤抖，锋利的刀尖不经意间在陆甚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细小的血痕，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这细微的血腥味仿佛刺激到了某种感官。
一直看似慵懒的男富江眼神微眯，视线落在陆甚颈侧的那抹红上，舌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
陆甚吓得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屏住了——不仅仅是怕乡原的刀，更是被男富江眼神骇住。
然而，男富江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反而慢条斯理地走到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姿态闲适，他抬眼看向紧张兮兮的乡原，饶有兴致地抛出一个话题： “说起来，你的催眠技术倒是挺不错的。”
乡原一愣，强撑着不露怯，刀刃仍抵着陆甚，色厉内荏地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你应该清楚，我杀人的技术比催眠更高明。”
“哦？”男富江挑眉，似乎觉得很有趣，“要不你试试给我催眠吧？你的催眠术可以和被催眠的人记忆共享吧，你也能看到对方的记忆。你不想看看我的记忆吗？”
乡原立刻摇头，眼神里带着警惕和忌惮：“你太危险了。或许你的记忆，比我的还危险。”
“是吗？”男富江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那你之前……看到押切的记忆了？”
提到这个，乡原脸上突然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混杂着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
他似乎在努力回忆，眉头紧锁： “我看到了……但他的记忆很奇怪，我看不懂。一群怪人，一群诡异的人……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人’，但我感觉那应该是‘人’？他记忆里的自己……也是一个怪人？”
陆甚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越听越摸不着头脑。
这说的是我吗？什么怪人？什么诡异的人？我哪有这样的记忆？
这个乡原水平也不咋样啊，根本就没看到他的记忆吧？现在是在编瞎话骗富江？
男富江却眯起了眼睛，他明白乡原口中描述的“怪人”，很可能指的就是押切真实的形态。
他追问道：“哦？还有呢？记忆里的他，是什么样的？”
乡原细细回忆着，表情愈发困惑：“他是个……生活很简单的怪人。记忆片段里，好像总是在吃东西，玩，还有……学习？”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仿佛看到的景象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明明押切记忆里，他生活在怪物堆里，自己也是怪物，但是怪物们却和人一样简单的生活。
男富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沉默着，似乎在思考。
一个拥有那种恐怖潜藏力量的“怪人”，他所在的世界，他记忆的底色，难道不应该是充满血腥、暴力和毁灭的吗？
比如毁灭世界什么的…… 可乡原描述的，却是一种近乎……单纯甚至枯燥的生活。
难怪他性格这么……单蠢。
男富江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结论，原以为他是伪装，没想到竟是真傻？
就在这时，乡原猛地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男富江：“你……你对我催眠了？！”
他回想起刚才，自己沉浸在窗外气球的恐怖和男富江引导性的提问中，心神失守，竟然不由自主地顺着对方的话回忆并说出了看到的东西。
人在极度恐惧和慌乱的情绪下，确实容易被暗示和引导，难怪男富江要把他引到这里来看气球吊死人！
他恶狠狠地瞪向男富江，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
男富江却只是嗤笑一声，带着几分不屑：“催眠？那种低级的手段……我的魅惑力是天生的。”
他的眼神慵懒，仿佛在说，让你开口，何需刻意催眠？
乡原顿感一阵寒意，他意识到，与富海打交道，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更深的陷阱。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汽车引擎靠近的声音——富江，把车开回来了。
乡原听到引擎声，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拽着陆甚跌跌撞撞地冲回面向街道的窗户。
只见那辆黑色轿车果然已经停在了院门口，女富江正推开车门，姿态从容地迈步下车。
然而，就在她双脚刚踏上地面的瞬间——
一个与她容貌一模一样、嘴角却挂着诡异狞笑的人头气球，悄无声息地从车顶后方飘了出来，径直拦在了女富江面前！
陆甚呼吸一窒，富江的气球……果然还是出现了！
女富江脚步一顿，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的人头气球，艳丽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闪过一丝兴味。
气球下方的绳索如同毒蛇般向她脖颈缠来，富江就地一滚躲开。
紧接着，在陆甚和乡原惊愕的注视下，女富江摸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扎向气球。
陆甚惊疑不定地看向富江，气球破人的头也会爆炸啊？
“噗嗤”一声轻响，那气球如同被戳破的普通气球般放气，干扁。
几乎在同一时间，楼下的女富江自己的头颅，也如同被无形之力击中，轰然爆裂！
没有头，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陆甚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吓得浑身一颤。
乡原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持刀的手都忘了用力，喃喃道：“气球爆炸.....人也会死？……”
原本他还想着跑出去，把人头气球毁坏就安全了，没想到.....
乡原惊恐地后退几步，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陆甚眼睛死死盯着楼下那具无头的躯体。
富江是不死之身，头没了，也会....长出新的吧。
果然，下一秒，惊人的景象发生了。
女富江干扁如同放了气的头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不过几分钟，就像充气一般又恢复了与之前别无二致的头颅。
女富江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仿佛只是活动了一下筋骨。
她弯腰摸向那个刚刚袭击过她的、属于她自己的气球“残骸”。
拔出那把刀，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来。
那干扁的气球接触到她的血液，突然开始蠕动、膨胀！
扎破的表面迅速愈合……几个呼吸间，一个完好无损、甚至眼神更加灵动、嘴角笑容更加邪异的人头气球再次出现！
女富江松开手，那个被她血液“污染”后重生的气球，晃晃悠悠地飘升到空中。
它看着富江的眼神仍然充满杀意，却并没有攻击富江，或许是被同化后，知道了富江的不死特性，因为它也感觉到自己的不死能力了。
它发出一阵尖锐又得意的大笑：“哈哈哈——！”
笑声在死寂的街道上空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身边其他的气球都眼神呆滞的朝富江的气球望去，接着都开始变得痴迷，围在富江的气球身边。
它被富江的本源力量同化，成为了一个拥有不死特性和规则性魅惑力的人头气球。
陆甚震惊地看着气球重新升空，富江的血也能同化人头气球吗？
楼上的乡原目睹了这超乎想象的一切，彻底崩溃了。
他原本以为人头气球已经是极致的恐怖，没想到身边这两个美人根本就是更可怕的怪物！
不死之身？操控气球？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怪、怪物……你们都是怪物！”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抵着陆甚的刀彻底失去了准头，整个人陷入癫狂状态。
乡原的理智在目睹女富江“死而复生”并操控气球的骇人景象后彻底崩断。
他持刀的手疯狂颤抖，刀刃在陆甚颈侧划出更多细小的血痕，口中语无伦次地嘶吼着“怪物”，眼神涣散，完全陷入了极致的恐惧之中。
这正是男富江等待的时机。
就在乡原注意力完全被窗外景象吸引、精神防线最为脆弱的这一刹那，男富江动了。
他的动作迅速，悄无声息地贴近乡原身后，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陆甚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便听到乡原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男富江一只手精准地扣住了乡原持刀的手腕，猛力一拧，另一只手则闪电般夺下了那把折叠刀。
刀刃划伤了他的手，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乡原吃痛，下意识松开了对陆甚的钳制，整个人被男富江顺势狠狠掼倒在地，膝盖重重顶在他的后心，将他死死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呃啊！”乡原的脸被按在冰冷的地板上，挣扎着想要抬头，却被男富江用更大的力道压制住。
“安静点。”男富江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慵懒的调子，但其中的寒意却让乡原瞬间僵住，不敢再乱动。
他俯视着脚下败寇般的乡原，轻笑道，“连刀都拿不稳，还学别人劫持人质？”
陆甚惊魂未定地捂住脖子，连连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大口喘气，脖子上被乡原划了几道细小的伤痕。
男富江指尖一转，夺来的折叠刀已贴上乡原青筋暴起的脖颈。冰冷的刀锋陷入皮肉，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乡原先生，”他俯身凑近，如恶魔低语。“你已经没有用了。不如下去……和那些鬼魂作伴？”
乡原听到这话，瞳孔骤缩，知道富海是要灭口了。
他喉结剧烈滚动，发出一声低吼，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可男富江抵在他后心的膝盖让他使不上力。
刀光一闪。
鲜血喷溅地板上，乡原的瞳孔瞬间放大，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男富江那张美得妖异的脸。
他张着嘴，嗬嗬作响，却再也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杀人如麻的他，至死都无法相信，自己竟会如此轻易地断送在一个看似纤弱的美少年手中。
富江却不管他在想什么，又一刀扎在他之前拿刀的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乡原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