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周炽脱口而出,“这会毁掉你的前途!”
李泽川猛地攥住她手腕:“想想清楚!北大不会容忍…”
“你说什么?!
你要坦白?!你疯了不成!”
王淑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也顾不得这是在医院走廊,
一把抓住苏想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想想!你不能这么做!你想想后果!
你坦白了,你的学籍怎么办?
你的前途怎么办?
你姐好不容易考上协和,也会受牵连的!还有咱们家,以后在平县还怎么抬头做人?!”
王淑芬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妈知道你现在出息了,认识大人物了,可这事它不能摊开来说啊!
那是污点!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
她死死拽着苏想,仿佛她一松手,女儿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咱们……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让李同学再找人教训他一顿,打断他的腿,让他不敢说!或者……
或者妈去求他,给他跪下!
妈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们姐妹俩好好的……”
看着母亲这副为了维护她们、却用着最错误方式的样子,苏想沉默了!
她理解母亲的恐惧,理解那代人对“名声”和“铁饭碗”近乎偏执的看重,
理解她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两个女儿身上,尤其是天才大女儿苏念身上的那种沉重。
但是,她不能再妥协了!
苏想用力挣脱开母亲的手,看着她写满惊恐和不理解的脸,声音带着痛楚,却异常清晰地反驳:
“妈!打断他的腿有用吗?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他那种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还能拿捏住我们的把柄,他就会像水蛭一样吸在我们身上,永远都不会满足!”
“跪下来求他?您觉得有用吗?只会让他更加变本加厉!”
“污点?是!高考替考是污点!但这个污点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
是当时家里的困境,是王德贵的贪婪共同造成的!我们也是受害者!
为什么要我们一辈子活在提心吊胆里?被他用这个拿捏到死?”
“至于学籍、前途……”
苏想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泪光,却更闪烁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光芒,
“妈,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世界冠军的荣誉,参与国家重大项目的能力,是靠我苏想自己的努力和汗水,一点一点拼出来的!
不是靠顶着苏念的名字偷来的!就算坦白之后,北大要收回我的学籍,我也认!
但我相信,凭我苏想自己的能力,我照样能重新站起来!
我不需要靠一个偷来的人生!”
“还有我姐!”
苏想的声音哽咽了,她指向监护室,
“她那么努力,拖着那样的身体考上协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不是为了永远活在一个谎言阴影下,还要被王德贵那种人渣威胁!
我们坦白,是为了彻底挣脱这个枷锁,是为了堂堂正正地做人!”
王淑芬被女儿这番掷地有声、充满力量的话语震住了,她呆呆地看着苏想,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她一直觉得“平凡”、需要靠姐姐“提携”的小女儿。
眼前的苏想,眼神是那样坚定,身姿是那样挺拔,浑身散发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耀眼的光芒。
周炽、陈知行、李泽川站在一旁,听着苏想的话,心中都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他们看到了一个在绝境中破茧成蝶、真正强大起来的苏想。
周炽忍不住低吼:“想想说得对!咱们凭什么怕那个老王八蛋!”
陈知行沉声道:“支持你的决定。法律会给出公正的裁决。”
李泽川冷笑:“王德贵?他完了。”
苏想看着沉默下去、依旧流泪却不再激烈反对的母亲,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绝:
“妈,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不是为了赌气,是为了保护姐姐,也是为了我们全家真正的未来。
这个秘密,该结束了。”
决心已定,苏想立刻行动起来。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姐姐光环下或依靠同伴保护的女孩,她要亲手斩断这纠缠已久的枷锁。
在协和医院附近一家招待所的房间里,北斗团队的核心成员再次聚集。
这一次,不是为了科研,而是为了帮助苏想打赢这场关乎她和姐姐未来的“战争”!
苏想坐在桌前,铺开纸张,开始一字一句地、极其详尽地书写当年替考事件的经过。
从姐姐病重、家里陷入困境,到王德贵如何找上门来威逼利诱,承诺奖金和解决姐姐医药费,
再到姐姐如何顶着病体替她考试,以及入学后王德贵如何一次次用这个秘密威胁控制她……
所有细节,时间、地点、人物、对话,她尽可能清晰地回忆并记录下来。
她写得很慢,笔尖有时会因为愤怒或悲伤而颤抖,但字迹却始终清晰有力。
这不仅仅是一份坦白材料,更是她对过去那个弱小、被动、被迫活在谎言中的自己的告别仪式。
陈知行在一旁,用他强大的逻辑帮助苏想梳理事件脉络,确保陈述严谨,没有漏洞。
他还开始查阅相关法律条文,为后续可能涉及的法律程序做准备。
周炽则负责情绪支持,时不时给苏想倒水,说些鼓励的话,虽然他自己也气得不行,但努力克制着。
而李泽川,则再次展现了他那深不可测的人脉和手段。
他几个电话出去,很快就带来了关键信息。
“王德贵那老狐狸,果然坐不住了。”
李泽川放下电话,嘴角噙着一丝冷冽的笑意,“他在平县上蹿下跳,到处打听想想的近况,尤其盯着国家项目的消息。
他最近还在活动,想调往市教育局,正需要更大的政绩和靠山。
他盯上想想,是想把她们姐妹当成他往上爬的垫脚石和长期饭票。”
“他想踩着我和我姐往上爬?”
苏想抬起头,眼中寒光凛冽,“做梦!”
“他爬不上去了。”
李泽川语气笃定,“他所有的动作都在监控下。
银行流水,人际往来,都留下了痕迹。
只要想想你的材料准备好,我们随时可以让他彻底现形。”
他看向苏想,眼神中带着询问:“想想,你确定要亲自出面吗?其实我们可以直接把证据递上去,让有关部门处理……”
“不。”
苏想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北京城的万家灯火,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风暴般的力量!
“我要亲自去。我要亲眼看着这个压在我们家头上这么多年的阴影,被彻底清除。
我要亲口告诉所有人,我是苏想,我为我过去的选择承担后果,但我绝不接受任何不公的威胁和勒索!”
她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单薄,却仿佛蕴含着能撼动山岳的力量。
材料在深夜终于整理完毕,厚厚的一沓,沉甸甸的,承载着过往所有的痛苦、挣扎与不甘,也寄托着对清白未来的全部希望。
苏想拿起笔,在最后一页,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