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姜予安有些纷乱的心绪中溜走，转眼就到了周五晚上。
他坐在沙发上，雪团温顺地趴在他腿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姜予安拿着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与墨琛的聊天界面。
他犹豫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半晌，终于还是敲下了一行字发送过去：
【明天上午九点，中心广场见，可以吗？】
消息几乎是秒读，顶上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很快，墨琛的回复就跳了出来：
【好。我去接你们吧，方便些。】
果然。姜予安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墨琛会这么说。他深吸一口气，打字回复，坚持自己的计划：
【不用接了，我不带念念，就我自己过去。广场见。】
发送成功后，他有些紧张地盯着屏幕，预想着墨琛可能会继续坚持，或者询问原因。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更坚决的措辞。
然而，聊天界面顶端“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好一会儿，却迟迟没有新消息发过来。
就在姜予安以为墨琛要长篇大论的时候，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墨琛的新消息跳了出来，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好。我在那里等你，早点休息。】
没有追问，没有坚持，只是顺从地接受了他的安排，并嘱咐他早点休息。
这份过于干脆的妥协，反而让姜予安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才缓缓放下手机。
也好，这样干脆，正合他意。
他约墨琛出去，本就是抱有明确目的的。
如果谈崩了，自己开车回来，总比坐在墨琛的车里尴尬要强得多。
只是……墨琛刚才那短暂的沉默，是在想什么？
他甩甩头，不再去深究。
夜里，姜予安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很奇特，他仿佛一个抽离的旁观者，站在第三视角，看着年少时的自己，像个笨拙又执着的小尾巴，眼睛亮晶晶地追逐着那个名叫墨琛的人。
他看着梦里的自己因为墨琛一个不经意的微笑而脸红心跳，因为程昱的插科打诨而气得跳脚，因为能多说上一句话而开心一整天……
那些炽热、单纯又卑微的喜欢，隔着梦境的薄雾，清晰得令人心惊，却又陌生得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
梦里的姜予安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当初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傻乎乎的？好像全世界的喜怒哀乐都被系在了那一个人身上。
从梦中醒来时，天光已经微亮。
姜予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困惑和一丝自我怀疑。
他现在是真的搞不明白了。
过去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墨琛呢？
就因为墨琛长得高一点、帅一点？性格……呃，梦里好像挺正常的，对自己也挺照顾。
难道过去的自己，就真的那么肤浅吗？仅仅因为一副好皮囊和哥哥朋友这层身份，就一头热地栽了进去，还栽得那么深，甚至……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这个问题比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还要难。
过去的感情如同被锁在了一个没有钥匙的盒子里，他能触摸到盒子的存在，却完全无法感知里面究竟盛放着怎样炽烈的情感。
这种剥离感，让他对几个小时后即将到来的“约会”，更加感到迷茫和一丝不安。
......
姜予安将还在睡懒觉的姜念和慵懒的雪团托付给一大早就被喊来的林舒月。
“月月，辛苦你照看她们了。”姜予安语气里带着些歉意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舒月打着哈欠，摆摆手：“去吧去吧，跟墨琛好好‘聊聊’。”
她特意加重了“聊聊”两个字，眼神里带着促狭和一点担忧，“有什么话就说开，别憋着。”
姜予安点点头，没再多说，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他独自开车前往中心广场，一路上心情都有些沉闷。
到达目的地时，比约定的九点还早了半个多小时。
他停好车，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先去广场上等着，整理一下思绪。
清晨的中心广场人还不算多，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带着几分凉爽。
姜予安刚走到广场边缘，目光随意一扫，墨琛已经到了。
他并没有在原地干等，而是坐在不远处的花坛边缘，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手机。
即使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他那出众的容貌和冷峻的气质依旧吸引了不少路过行人的目光。
此刻，就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和男孩，正围着他，脸上带着兴奋和羞涩的笑容，似乎在搭讪要联系方式。
姜予安脚步顿住，下意识地停在了原地，没有立刻上前。
他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
他看到墨琛抬起头，眉头微蹙，对着那几个年轻人说了句什么，表情疏离而冷淡，然后摇了摇头。
那几个年轻人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散开了。
就在这时，墨琛像是心有灵犀般，忽然转头看向了姜予安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墨琛脸上的冷淡瞬间冰雪消融，嘴角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眼神也亮了起来。
他立刻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姜予安走过来，完全无视了身后那些还在偷偷看他的目光。
“安安，”他走到姜予安面前，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甚至还带着点急于表功般的语气。
“你来了。等很久了吗？我刚才……我没有加他们，我给他们说了，我是有主的，在等人。”
姜予安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守男德”三个字刻在脑门上的样子，再感受到周围那几个还没完全走远的年轻人投来的、带着好奇和打量意味的目光，顿时觉得尴尬无比。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语气硬邦邦地说道：“有主就有主呗，跟我又没什么关系。你不用特意跟我说这个。”
话音刚落，他就清晰地看到墨琛眼中那簇明亮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嘴角的笑意也僵住了，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失落。
姜予安的心脏莫名地揪了一下，但他强迫自己忽略掉那点不适感，移开目光，看向广场旁边的咖啡厅，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别在这儿站着了。先找个地方坐坐吧，我们……好好聊聊。”
墨琛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似乎低沉了些许，但依旧顺从：“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