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元氏逆党余孽,朕再想想。”
“另外,前线将士用命,抛家舍业护我疆土,他们的抚恤与奖赏,切不可有半分疏忽!户部兵部需亲自督办,逐一核对名册,银钱、粮米务必足额、确切发到每一位将士及其家眷手中——朕要他们即便身在军营,家中也能暖意融融,过个安稳团圆的好年。”
“圣上仁厚,体恤军心,如此恩威并施,既安内患,又抚将士,天下必当归心!”一旁的彭启丰躬身叩首,语气满是敬服。
李华眉宇间仍带着几分沉凝:“将士们流血流汗,朕若寒了他们的心,便是寒了大康朝的根基。传旨下去,除了既定的抚恤奖赏,再额外给每户将士家眷添两匹绸缎、十斤腊肉,由各地官府亲自送上门去。”
“臣遵旨!”薛灏和吴伯宗领命。
“行了,今日议事便到此处,你们都退下吧。”李华抬手揉了揉眉心,摆摆手。
“臣等遵旨!”
萧时中等人应声起身,动作间皆带着朝堂议事的规整。谁知萧时中刚直起身子,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脚步踉跄着险些栽倒。身旁的薛灏眼疾手快,急忙伸臂稳稳扶住他的胳膊,低声惊呼:“萧大人!”
李华也快步上前,查看萧时中的情况。
太医检查一番后说道:“回禀圣上,萧大人只是年纪大了,体力不支,并无大碍!”
李华听后,也颇为无奈。“张恂,你派人将萧师傅好生送回去。”
“奴婢遵命!”
萧时中刚要开口推辞,李华已先一步按住他的手臂,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萧师傅,不必多言,安心回去歇息吧。”
老首辅望着帝王眼中的关切,知晓再推托便是拂了圣意,遂躬身行了一礼,声音略带沙哑:“臣谢圣上体恤,那臣……先行告退。”说罢,便由宫人搀扶着,缓步退出了御书房。
待萧时中身影消失在殿外,李华望着空荡荡的门槛,不由得长叹了一声,眉宇间染着几分怅然:“花谢花开年年有,人老何曾再少年啊!”
一旁伺候的栗嵩见状,连忙上前凑趣,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萧首辅已是古稀之年,自然经不起连日操劳。可圣上您正是风华正茂、春秋鼎盛之时,这朝堂未来的百年基业,还得靠您掌舵呢!”
“唉!”李华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人皆有老时,你这马屁拍得也太直白了。”
栗嵩眼珠一转,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李华耳边,语气带着几分神秘的雀跃:“圣上,奴婢此番除了带回明瑞和纥骨元不孤的首级,还为您寻来了一位美妇人,特意带来伺候您。”说罢,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满眼期待地望着李华。
李华一听“美妇人”三字,原本略带怅然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栗嵩,连忙追问道:“哦?她是什么身份?可别像上回那样,又是个惹祸的根苗,到头来惹得一身血腥!”
“圣上放心!”栗嵩拍着胸脯保证,“那妇人是元魁的发妻,如今元魁自身难保,被关在天牢里等着发落,她一个妇道人家,无依无靠,哪敢兴风作浪?”
“哦,原来是这样。”李华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心思活络起来。
栗嵩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道:“圣上,要不要奴婢这就去把人带过来,伺候您宽衣解乏?”
“不好吧…这要是让人看见…”李华故作矜持。
“欸!圣上,这事儿绝不会让其他人看见的。”
“那好吧...”
李华话音刚起,御书房的门却“砰”地一声被撞开,夏铖一身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高声禀道:“圣上!元穆招了!”
这一声如同惊雷,李华瞬间将美妇人抛到了九霄云外,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身便大步向外走:“快!朕要听他亲口说!”
话音未落,帝王的身影已消失在殿外,只留下栗嵩愣在原地,脸上的笑意僵住,随即狠狠跺了跺脚,对着李华的背影低声咒骂:“这个夏铖!真是个丧门星!早不闯晚不闯,偏偏这时候来搅局,坏了老子的好事!”
骂归骂,栗嵩也不敢耽搁,连忙整了整衣襟,快步跟了上去。
偏殿内,元穆被铁链缚在刑架上,衣衫褴褛,脸上满是血污,往日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惊恐与狼狈。
见李华进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铁链死死拽住,只能瘫在原地,声音嘶哑地喊道:“我全招,只求你给我个痛快!我受不了了!”
“好,朕答应你。”李华的声音沉凝如铁,目光紧锁着刑架上的元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元穆早已没了半分傲气,整个人瘫软在铁链中,头颅垂得极低,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急切:“前大虞朝,曾从藏州秘境请回一本宝典……那书上记着的,是能让王朝延续千年、甚至万载的秘密。”
李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天下哪有这种东西,不过是穷途末路的胡言乱语。
可元穆并未察觉他的不屑,只顾着一股脑倒出所有:“我的先祖,当年跟着太祖爷一同入关,破宫之时,在大虞内库的中找到了这本宝典。他们那时粗鄙无知,不知其中玄妙,只当是皇宫里的稀罕物,定能卖个好价钱,便悄悄藏了带出宫去。”
“后来的事,你也知晓。”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苦涩与怨怼,“先祖们不愿意接受汉化,最终被赶到了岱岚州外的不毛之地。那里土地坚硬如铁,别说开垦种地,便是刨个土坑埋尸骨都费劲,他们只能靠着放牧勉强求生,日子苦不堪言。”
“直到我祖父那辈,带着族人放牧时,偶然遇见一位藏州僧人,想起祖先留下的宝典,便拿出来询问。这才知晓那不是什么值钱的古玩,而是关乎王朝气运的秘密。”元穆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透着一丝死气,“可即便知晓了其中的内容,于他们而言也没有任何用。思来想去,我祖父终究做了个破釜沉舟的决定——要用这份烫手的秘密,换儿孙后代一世安稳,不必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李华脱口而出:“这便是宪宗爷当年愿意接纳你们部族,给你们封王的根由吧?”
“是,也不全是。”元穆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光影,“当年祖父为表归顺的赤诚,亲自斩了北庭的一个小王子,以其颅骨制成酒器,亲手献给宪宗。而后更是率族中精锐为内应,深夜袭营、截断外族粮道,助朝廷军队大破敌寇,血染黄沙三十里。这般血誓般的投诚,才换来了宪宗“所谓”的接纳,让我们一族得以在这片土地上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