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深港的夜色中平稳行驶。
王石安静静听着靠在肩头的楚薇，那均匀绵长的呼吸，感受着胸口的温热和重量，王石安原本因被跟踪而有些紧绷的心弦，也渐渐松弛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目光投向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思绪却飘回了白天那几个可疑的瞬间。
那个身影……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稳，王石安才轻轻拍了拍楚薇的脸颊：
“薇薇，到了，回房间再睡。”
楚薇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任由他半扶半抱着下了车，一路迷迷瞪瞪地跟着他回到房间，直到倒在柔软的床上，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哎呦……我好累啊……”
她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睡眼惺忪地嘟囔。
王石安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不禁莞尔。
他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下，神色稍显凝重地开口：
“薇薇，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
“嗯？什么事？”
楚薇坐起身接过水杯，看他表情认真，也收起了嬉笑。
“我怀疑，今天有人跟踪我们。”
王石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从海洋公园开始，我就隐约有这种感觉，下午在商业街，还有晚上在南山，我都瞥见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楚薇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睡意全无：
“跟踪？你看清楚了吗？是谁？会不会是赵枭的人？”
“就是没完全看清楚，才觉得蹊跷。”
王石安摇摇头，眉头微蹙：
“但我有种感觉，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不是赵枭那边的人，因为他们的人我都不认识。”
“不是赵枭的人？那会是谁？”
楚薇的记者本能被激发了，她盘起腿，开始认真分析：
“会不会是……陈国华派来的人？他想摸清你的动向？”
“有可能，但感觉还是不太像。陈国华的人也没有谁让我觉得眼熟。”
王石安沉吟道。
楚薇沉思了一会：
“那你好好想想，会有什么人是你感觉到面熟的呢？”
“虽然说赵枭和陈国华的人我都不怎么熟悉，但也不排除他找了一个熟悉我的人。你想想，既然熟悉我，那我有可能会见过。”
楚薇眼珠一转，来了兴致：
“既然这样，我们明天干脆来个将计就计怎么样？如果明天再发现他，我们就假装没看见，然后找个机会，比如在某个转角，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当面揭穿他！看看他到底是谁！”
王石安听着她出的这个主意，想象着今天那模糊的身影，笑着点了点头：
“也好，这么办也行！”
楚薇继续说道：
“他们一直躲在暗处跟踪，暂时应该不会伤害我们。要是真是他们的人，也可以警告一番。”
“行，就这么定了。”
王石安重重点头，像是卸下了一桩心事。
他伸手揉了揉楚薇的头发，语气轻松起来：
“好了，咱们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呢。”
“知道你厉害！”
楚薇笑着躲开他的手，把空水杯塞回他手里。
“不过说真的，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精神了。”
“那可不行。”
王石安站起身，把杯子放回桌上：
“明天还要继续当我的导游呢，楚将军可不能倒下。赶紧去洗漱，然后早点休息！”
他俩一前一后洗漱完毕，似乎忘记了刚才话语里的紧张，房间里的气氛又变得轻松起来。
楚薇打了个哈欠，目光扫过房间里那张醒目的大床，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昨晚“约法三章”的记忆又回来了。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指着大床：
“那么，王石安同学，关于今晚的‘领土划分’问题，我们是否需要重新谈判？”
王石安看着她那故作严肃的样子，也起了玩心，抱臂往床头一靠：
“楚薇同学，根据昨日签署的《床头条约》补充条款，在一方率先违反‘楚河汉界’规定的前提下，条约是否自动失效，有待商榷啊。今早不知道是谁，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
“喂！那是个意外！证据不足，不予采信！”
楚薇脸一红，抓起一个枕头扔过去。
“昨晚的条约必须重申！而且要加上更严格的处罚措施！”
“哦？比如呢？”
“比如……越界者，不仅要承担‘小狗’之名，还要……还要明天早上请客吃早茶！”
“成交！不过得是双向的，谁越界谁请客，公平公正！”
“好！一言为定！谁反悔谁是小狗！”
新的“约法三章”在笑闹中达成。
两人再次和衣躺在床的两边，中间仿佛重新划定了那条无形的界线。
关了灯，房间陷入黑暗和宁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石安。”
楚薇在黑暗中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她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安抚：
“别想了，先好好睡一觉。天塌下来也得明天再说。”
王石安闻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轻笑了一下：
“好，听领导的。天塌不下来。”
“就是嘛……”
楚薇的声音仿佛带着浓重的困意，翻了个身。
“晚安……”
“晚安。”
过了一会儿，就在王石安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又听到她迷迷糊糊地嘀咕：
“王石安……”
“又怎么了？”
“明天早茶……我要吃虾饺……烧麦……还有……”
话没说完，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真的睡着了。
王石安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越过那条“楚河汉界”，轻轻握了握她放在身侧的手，然后迅速收回，规规矩矩地躺好。
然而，规规矩矩的姿势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
二十三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心爱的姑娘就睡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发间淡淡的香气似有若无地飘过来，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甜蜜的酷刑。
他紧闭着眼，脑子里却像过电影一样，全是她白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还有刚才指尖残留的细腻触感。
“王石安你真是个畜生……”
他在心里默默骂了自己一句，强迫自己数羊。
可数着数着，羊都变成了楚薇戴着草帽对他笑的模样。
他偷偷睁开一只眼，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着楚薇安静的睡颜，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熟了。
他叹了口气，心里一半是挫败，一半是怜爱。
“算了，来日方长……”
他最终认命似的想着，强迫自己转过身，背对着她，试图用理智压制住身体里那头躁动不安的年轻野兽。
可这一夜，注定了是辗转反侧，漫长得没有尽头。
窗外是深港不夜的璀璨灯火，窗内是楚薇均匀的呼吸和某个“老处男”强自隐忍、久久无法平息的躁动。
这个夜晚，充满了安心的守护、无言的默契，以及一份独属于青春、甜蜜而煎熬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