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便恢复了常态.
旁若无人地继续调整着旋钮，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波形变化，侧脸平静无波。
周砚看着她这副全然不受影响，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和难以言喻的安心。
他喜欢她这种专注，喜欢她此刻眼里只有实验和数据，仿佛刚才那个不速之客和那场短暂的风波，不过是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激起几分。
这种专注，让他觉得自己那些隐秘的紧张和守护，都有了意义。
他微微倾身，靠近她一些，目光依旧落在示波器屏幕上，声音压得低低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下一个实验步骤：
“实验报告，”他顿了顿，侧过头，看着她被灯光照得格外清晰的睫毛，“要我帮写吗？”
沈昭正在记录数据的手指一顿，终于从屏幕上抬起眼，看向他。
周砚的表情一本正经，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般的严肃，仿佛真的只是在提供一项纯技术支持。
沈昭忍不住轻笑出声，眼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学着他压低声线反问：
“周大学神这是要......公然帮我作弊？”
她的声音里带着清晰的笑意，却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意思，反而像是接住了他抛过来的一个只有两人懂的暗号。
周砚迎着她带笑的目光，耳根微微发热，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是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语气格外“正直”地纠正道：
“非也。”
他稍稍停顿，目光落在她刚刚写下灵动字迹的实验记录本上，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
“只是代笔。你说我写。”
——意思是，内容还是你的，我只是帮你抄写一遍而已。
逻辑严密，毫无破绽，完全符合学神作风。
沈昭被他这强词夺理的说法逗得笑眼更弯，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哦——原来如此。周学神考虑得真是......周、到。”
她把“周到”两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周砚听出她话里的调侃，脸颊温度又升高了几分，却故作镇定地抬手推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将目光重新投向屏幕。
“这个峰值电压记录错了，应该是2.35V。”
生硬地转移话题，演技负分。
沈昭也不戳穿他，从善如流地低头修改数据，嘴角的笑意却久久没有散去。
两人之间那种旁若无人的、充斥着微妙电流和默契的氛围再次弥漫开来，将刚才林曜带来的那点不愉快彻底驱散。
实验接近尾声，嘈杂的实验室里，各种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零星的数据核对声和器材归位的轻响。
沈昭正在整理记录本上的最后几组数据，周砚站在她身侧，帮忙将散乱的导线卷好。
两人靠得很近，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
周围依旧有同学投来好奇和暧昧的目光，但两人似乎都已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周砚将卷好的导线放入器材盒，动作自然地侧过头，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沈昭能听见，语气平常得像是在问明天天气如何：
“周末，”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想吃什么？”
沈昭正在写字的手微微一顿，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向他：“嗯？”她发出一声疑问的轻哼，似乎没太理解他这个跳跃的问题。
周砚的表情却再自然不过，仿佛提出这个建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迎着她疑惑的目光，清晰地、理所当然地重复并补充道：
“我做。”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一种沉静的笃定和......
难以言喻的亲昵。
沈昭看着他一本正经说着“我做”的样子，再看看他耳根那抹怎么藏也藏不住的薄红，一个没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次她笑得比刚才更明显些，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里面盛满了细碎的光点和显而易见的愉悦。
她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调侃道：
“周大学神，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又是辅导数学，又是帮忙实验，现在连周末厨师的活儿都揽上了？”
周砚被她笑得脸颊发烫，却强撑着面无表情，只有微微闪烁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避开她戏谑的目光，低头摆弄着手里根本不需要再整理的万用表表笔，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一种固执：
“不闲。但做饭……时间挤一挤总是有的。”
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什么日理万机却还要抽空给她做饭的……
嗯，田螺哥哥？
沈昭看着他这副明明害羞得要命却还要强装镇定、甚至开始胡言乱语的样子，心里的笑意简直要满溢出来。
她发现，逗周砚实在是一件太有趣的事情。
看着他因为自己而方寸大乱、强作镇定的模样，比解出十道物理难题还有成就感。
她止住笑，但眉眼间的笑意依旧浓郁。
她想了想，还真报了几个菜名：“那……糖醋排骨？清炒虾仁？再要个冬瓜汤？”
周砚立刻抬头，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任务，极其认真地点点头，甚至下意识地重复确认。
“糖醋排骨，清炒虾仁，冬瓜汤。好，记住了。”
那副严谨的样子，不像是在记菜名，倒像是在背诵重要的实验步骤或者公式定理。
沈昭看着他这反差极大的模样，忍不住又弯起了嘴角。
“嗯，”
她点点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快，“那就……辛苦周大厨了。”
“不辛苦。”
周砚几乎是立刻回答，声音低沉而清晰。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仿佛有细小的、甜蜜的分子在悄然碰撞、炸开。
周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同学看着这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氛围，再次交换了“懂的都懂”的眼神。
得，这糖看来是源源不断，能一直嗑到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