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焕从州府带回的消息,让苏记上下精神为之一振。水师都督府果真派了人,不日便将抵达泉南镇,实地查验那“提神奇物”。
“婉儿,来的是一位姓郑的参军,专司后勤粮秣调配,是个务实性子。”周文焕仔细交代着打听到的情况,“此人不好虚礼,只看实效。我们需得准备些能让将士们立刻感受到用处的东西。”
苏婉心中有数。她让铁柱加紧赶制了更多份量足、便于携带的咖啡粉包和滤袋。又特意用深焙咖啡豆熬煮、浓缩、晾干,制成了许多便于保存的咖啡硬块,用时只需敲下一小块,用热水化开即可,最适合海上缺乏烹煮条件的环境。
这日晌午刚过,两匹快马便停在了苏记铺子门口。前面一位身着水师低级武官常服、皮肤黝黑、身形精干的汉子利落下马,后面跟着个随从。汉子目光锐利地扫过铺面,声音洪亮:“此处可是苏记?某乃水师都督府参军郑闯,奉命前来!”
苏婉闻声迎出,敛衽行礼:“民女苏婉,恭迎郑参军。”
郑闯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讶异于她的年轻,但并未多言,直接步入主题:“苏姑娘,你呈报的‘咖啡’,提神之效,果真如所述?”
“民女不敢妄言。”苏婉侧身引路,“参军一路辛苦,请至后院,民女已备好样品,参军一验便知。”
后院工棚旁临时设了茶座。苏婉并未先冲泡咖啡,而是取来一个木盒,里面整齐码放着油纸包、滤袋和那些深褐色的咖啡硬块。“参军请看,此乃便于携带的咖啡粉包,沸水冲入这棉滤袋,片刻可得饮。此为咖啡硬块,易于储存,热水化开即饮,虽风味不及现磨,但提神之效不减。”
郑闯拿起一块咖啡硬块,在手里掂了掂,又凑近闻了闻,眉头微挑:“倒是便当。”他放下硬块,目光如炬,“味道如何,某需亲尝。”
苏婉早有准备,取来小铜壶和几个大陶碗——而非精致的茶盏。她用的是深焙咖啡粉,以军中常用的“煮”法,而非精细的冲泡。很快,一大壶色泽深浓、香气霸道的咖啡便煮好了。
她亲自给郑闯和他的随从各倒了一大碗。“参军请。”
郑闯端碗,毫不迟疑,仰头便灌了一大口。那随从也学着样子喝了一口,顿时被那强烈的苦味激得龇牙咧嘴,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郑闯却是面不改色,咂摸了下嘴,感受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够苦!够劲道!”他看向苏婉,“比浓茶如何?”
“若论驱散睡意,提振精神,民女以为,更胜浓茶。且其效来得快,持续时间亦不短。”苏婉坦然道,“只是这滋味,需得习惯。”
郑闯没有说话,端起碗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他放下碗,抹了把嘴,在院中踱了几步,似乎在感受身体的变化。过了一会儿,他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婉:“此物,能量产否?价钱几何?”
苏婉心中一定,知道此事成了七八分。“目前产量有限,但若能得水师定需,民女可扩大暖棚,专供此需。至于价钱,”她报了一个略高于成本、但远低于其效用的价格,“民女深知水师将士保家卫国之苦,不敢牟取暴利,只求能抵培育工本,为将士们略尽绵力。”
郑闯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哈哈一笑,声若洪钟:“好!苏姑娘快人快语,某家喜欢!此事某会如实上报。若真能助我水师将士驱散困倦,减少值夜失误,便是大功一件!”他顿了顿,“这些样品,某先带走。待都督府定夺后,再行联络。”
送走雷厉风行的郑参军,周文焕抚掌笑道:“婉儿,此事若成,咖啡便算是在这世上真正扎下根了!水师所用,其意义非同小可啊!”
苏婉看着郑闯远去的方向,轻轻点头。这确实是一条远比在市井间推广更稳妥、也更意义深远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