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的拍摄已近尾声,剧组里像绷到极致的弦,每一寸空气都裹着紧绷的期待,又藏着即将杀青的雀跃。
林羡予饰演的沈青——这个在光明与灰色地带游走的犯罪心理学顾问,正迎来他最后一场戏,也是角色最复杂的灵魂剖白。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真正的‘导师’是我?”
饰演终极大反派的演员声音发颤,带着不甘的执拗,死死锁着对面的沈青,仿佛要从他平静的脸上抠出答案。
审讯室的冷光灯依旧惨白,映得桌椅边缘都泛着冷硬的光。
沈青微微后靠,肩线松垮地陷进椅背——这个动作瞬间卸下了沈青平日的精英锐利,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甚至邪气。
他指尖蹭过金丝眼镜的镜腿,轻轻一推,镜片后的眼神淡得像一汪死水。
嘴角却勾出个极刁钻的弧度,像猫见了老鼠的戏谑。
“不全是。”沈青的声音轻得像落在冰面上的雪,“我只是比你们,更懂人性里藏着的‘恶’。”
“——它从来都怕拆穿,却又忍不住露马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攥得发白的指节,语气里淬着近乎残忍的了然:“你模仿他的手法,铺现场像搭积木,甚至故意留线索栽赃……在外人眼里,这局太完美了。”
“但你漏了最关键的一点。”沈青突然前倾身体,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响,压迫感瞬间裹住整个审讯室。
他盯着反派的眼睛,每个字都像冰锥:“真正的‘艺术家’,绝不会在自己的作品上,签别人的名字。”
“你嫉妒他,又崇拜他;
想替他,又想毁他
——这种拧巴的矛盾,就是你焊在自己身上的破绽。”
他眼神锐得像手术刀,仿佛要剖开对方的皮肉,直抵最肮脏的心思。
那反派被他看得浑身发僵,脸色从涨红褪成惨白。
最后像被抽了骨头似的,颓然瘫在椅背上。
“cut!杀青!”
张导的声音透过喇叭炸开,片场瞬间沸腾,掌声和欢呼裹着彩带往下落。
“羡予!很不错!”张导大步冲过来,拍得他肩膀发疼,“当初我没看错人!”
林羡予缓慢地从角色里抽离,压着疲惫回答道:“是张导您教得好,剧本也给劲儿。”
【哈哈哈哈老子这天赋!沈青这逼装的,满分!】
【靳沉舟要是在这儿,指定又被老子帅得挪不动脚!】
心里的小人蹦得快掀翻屋顶,他面上却规矩地跟导演、对手演员和场务道谢,双手合十的样子乖得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梁辉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恭喜杀青,羡予。跟你对戏很舒服,期待下次再合作。”
“梁老师您太客气了!”林羡予赶紧鞠躬,腰弯得实打实,“跟您搭戏我学到好多,下次我争取跟您演对手戏!”
【影帝夸我了!嘿嘿,下次演父子也行……啊呸,对手!必须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热闹里,他眼角余光扫到道具堆旁,一个穿场务工装、戴鸭舌帽的男人正低头快步走,帽檐压得遮住了半张脸,身影很快溜进了后勤通道。
【新来的?动作倒快,赶着领盒饭?】
他没往心里去,杀青的喜悦冲散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疑虑。
晚上的杀青宴设在酒店宴会厅,灯火通明。
林羡予被一圈人围着敬酒,他酒量浅,几杯红酒下肚,脸颊就染了层绯色,眼神也蒙了层雾,靠在椅背上看大家闹,嘴角挂着憨憨的笑。
周婕在旁边看得心提在嗓子眼,生怕这小祖宗喝多了胡言乱语,或是直接扑上去跟人“称兄道弟”。
毕竟那位靳总虽没到场,指不定在哪儿盯着呢。
她刚想上前拦酒,林羡予桌上的手机亮了。
【J:少喝点。结束了发消息,我来接你。】
林羡予眯着眼戳屏幕,手指慢吞吞的,像在跟键盘较劲:
【羡予要努力赚钱:没喝多……我超清醒的……】
【就是头有点晕……靳沉舟,我想吃你……】
【……煮的醒酒汤。】
消息发出去,他抱着手机嘿嘿笑,耳朵尖都红了。
【嘿嘿嘿嘿,撒娇真好使,这老男人肯定扛不住~】
周婕看着他这模样,扶额叹气——白操心,人家自有治得住的人。
宴到高潮,林羡予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泛红,眼尾湿润,倒像受了委屈。
整理好衣服,他走出洗手间。
走廊光线暗,通往宴会厅要绕个僻静的拐角,地面铺着地毯,脚步声都被吸走了。
刚到拐角,一个穿酒店服务员制服的男人推着清洁车迎面来,头埋得低,清洁车的轮子在地毯上蹭出轻微的“沙沙”声。
林羡予下意识侧身让开,可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
那“服务员”突然抬头——帽檐下是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着诡异的兴奋!
同时,一块沾着刺鼻气味的手帕猛地捂向他的口鼻!
“唔!”
林羡予瞳孔骤缩,难闻的味道直冲鼻腔。
他脑子“嗡”的一声,本能地往后躲,手肘狠狠撞向对方的肋骨!
“咚!”那男人闷哼一声,却没松手,另一只手像铁箍似的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往旁边虚掩的杂物间拖。
林羡予挣扎着踢向清洁车,金属车“哐当”倒地,清洁剂洒了一地,可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硬生生把他按在墙上,手帕再次捂紧他的口鼻!
【我槽,又来这遭……】
他拼命掰对方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肉里,可那男人像感觉不到疼,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腰,将他往杂物间拖。
林羡予脚乱踢,踹到了堆在门口的纸箱,纸板散落一地,他想喊,却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呜”声,窒息感像潮水般涌来,视线开始发花。
【力气太大了……撑不住了……靳沉舟!】
他的挣扎越来越弱,意识像被抽走的潮水,那男人趁机把他往监控死角拽,在他耳边用激动到变调的声音低语:“别怕……宝贝……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林羡予想抬手抓点什么,指尖却只碰到冰冷的墙壁,最后一丝力气耗尽。
他感觉自己被抱起来,塞进了清洁车下方空荡荡的柜子里。
“咔哒”——柜门关上,最后的光亮消失,只剩无边的黑暗和刺鼻的乙醚味。
而宴会厅里,依旧觥筹交错。
笑声、碰杯声此起彼伏,没人注意到,那个去洗手间的林羡予,再也没回来。
他的手机静静躺在餐桌上,屏幕又亮了一下:
【J:到了。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