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之后，林羡予感觉自己裂成了两半。
一半飘在云端，冒着粉红色的泡泡，反复回味着额头上那个一触即分又温柔霸道的亲吻，还有靳沉舟低沉磁性的“教你”和“学费”。
【他亲我了！虽然只是额头！四舍五入等于私定终身了！】
【呜呜呜他声音怎么可以那么苏！耳朵真的要怀孕了！】
【所以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吗？是吧是吧？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本终于拿稳了？！】
另一半则陷在泥潭里，疯狂敲打着警钟，试图把他从粉红泡泡里拽出来。
【林羡予你清醒一点！一个额头吻而已！说不定只是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安抚员工情绪的新型手段！】
【男朋友？你看看你配吗？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还是个穿书的！人家图你什么？图你吐槽声大？图你脑回路清奇？】
【别忘了原主是怎么死的！恋爱脑要不得啊姐妹！】
于是，第二天早上，当林羡予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走出卧室，看到靳沉舟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餐桌前看财经报纸，旁边放着为他准备好的早餐时，他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又想傻笑，又想绷住，最终扭曲成一个极其古怪的表情。
【啊啊啊他还在，他没走。还给我准备了早餐，好贤惠。（不是）】
【冷静，林羡予！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一顿早餐就把你收买了？！】
靳沉舟从报纸上方抬眸，目光落在他那张表情丰富的脸上，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睡得不好？”他放下报纸，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林羡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很好！特别好！一觉睡到天亮！”
【才怪！想你想到半夜三点！（呸！是气的！）】
“哦？”靳沉舟挑眉，显然没信，“看来是我昨晚‘教’得不够好，没让你累到倒头就睡。”
林羡予：“！！！”
轰——！
脸颊再次升温！
【教、教什么教！能不能换个词！很容易让人误会啊喂！】
【而且你那叫教吗？你那叫撩完就跑！不负责任！】
他梗着脖子，强作镇定地走到餐桌对面坐下，拿起勺子，埋头猛喝粥，不敢看靳沉舟的眼睛。
靳沉舟看着他红透的耳尖和鸵鸟似的姿态，听着心里的吐槽，心情颇佳地也开始用餐。
餐桌上气氛诡异。
安静，却涌动着某种暧昧不明的气流。
林羡予吃得心不在焉，味同嚼蜡，全部感官都用来捕捉对面男人的一举一动。
他翻报纸的轻微声响，他喝咖啡时喉结的滚动，他偶尔看过来的、带着笑意的目光……
【要命……这饭没法吃了……】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给个准话行不行？是杀是剐给个痛快！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算怎么回事？！】
就在林羡予内心疯狂呐喊，几乎要憋出内伤的时候，靳沉舟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嗯了几声，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峻和高效。
“知道了，会议推迟半小时……嗯，先把资料发我邮箱。”
挂了电话，他看向明显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的林羡予：“今天有什么安排？”
林羡予愣愣地回答：“有个杂志采访，下午还有个广告配音……”
“让周婕把采访地点改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厅，结束后上楼找我。”靳沉舟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配音我让唐辰陪你去。”
“啊？哦……好。”林羡予下意识点头，点完才反应过来。
【等等，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还有，上楼找他干嘛？！】
靳沉舟听到了他的心声，走到他身边，停下脚步，抬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乖一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昨天吓到了，今天的‘售后服务’。”
售后服务？！
林羡予再次被这诡异的用词震得外焦里嫩。
等他回过神，靳沉舟已经拿起西装外套，出门了。
留下林羡予一个人对着早餐，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售后服务……靳沉舟你是不是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这词是能乱用的吗？！】
【而且谁要你的售后服务啊！我又不是买了家电！】
尽管内心吐槽欲爆棚。
林羡予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甚至隐隐期待起采访结束后的“售后服务”了。
………
一天的行程果然完全在靳沉舟的“售后”掌控之下。
采访安排在安保严格的会员制咖啡厅，记者问题温和得像春风。
配音有唐辰全程陪同，效率高得惊人。
下午四点，林羡予站在靳氏集团总部大厦楼下，仰望着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召见的小媳妇。
【好……好气派……这就是资本主义的力量吗？】
【上去找他……会不会被他的精英下属们围观？好尴尬……】
【要不还是溜了吧？就说临时有工作？】
他正打退堂鼓，手机响了，是靳沉舟发来的微信。
【J：到了？直接上顶层，电梯权限开了。】
林羡予：“……”
【这是怕我跑了吗？！】
他硬着头皮，在前台小姐姐好奇又克制的目光中，走进了总裁专属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
门一开，唐辰已经等在外面了：“林先生，靳总还在开会，请您先在办公室稍等片刻。”
林羡予跟着唐辰走进那间超大、超豪华、视野无敌的总裁办公室，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就是霸总工作的地方吗？感觉空气里都飘着金钱和权力的味道……】
【那沙发看起来好贵……不敢坐……那椅子好像是古董……碰坏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他像个误入皇宫的土包子，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最边缘，脊背挺得笔直。
唐辰给他倒了杯水就退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忍不住打量起这间办公室。
装修是极致的性冷淡风，黑白灰为主，线条利落，除了必要的办公设施和巨大的书架，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冷硬得如同靳沉舟本人。
但……林羡予的目光被办公桌上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巴掌大大小，歪歪扭扭的陶瓷小猫摆件。
涂色粗糙，一看就是新手做的幼稚作品，和整个办公室的格调严重不符。
【咦？靳沉舟还会摆这种东西？】
【看起来好丑……不过有点眼熟……好像是我上次拍广告那家陶艺店送的失败品？我当时觉得丑就扔休息室了……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是他拿回来的？】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靳沉舟结束了会议，走了进来。
他一边松着领带，一边看向沙发上的林羡予。
“等久了？”
“没有没有！”林羡予立刻站起来，像是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靳沉舟走到办公桌后，很自然地拿起那个丑萌的陶瓷小猫，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看向林羡予：“这个，落我车上了。”
林羡予：“！！！”
【果然是他拿的！他还摆在办公桌上？！】
【靳总您的审美是被狗吃了吗？！这玩意儿跟您的办公室完全不搭啊！】
“啊……抱、抱歉，占您地方了，我这就拿走……”林羡予说着就要上前去拿。
靳沉舟却手腕一翻，避开了他的手，将小猫放回了原处。
“放着吧。”他语气平淡，“挺有趣的。”
林羡予：“……”
【有趣？您对有趣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靳沉舟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垂眸看着他：“吓到的后遗症，还有吗？”
林羡予一愣，这才想起所谓的“售后服务”，下意识摇头：“没、没了……”
“是吗？”靳沉舟微微挑眉，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角，“黑眼圈还在。”
他的指尖微凉，碰触却让林羡予像过了电一样，猛地一颤，后退了半步。
【又又又来了！又动手动脚！】
【黑眼圈怪谁啊？！还不是因为你！】
“看来售后服务不到位。”靳沉舟收回手，语气带着一丝遗憾，“那只好……加大力度了。”
林羡予还没明白“加大力度”是什么意思，就见靳沉舟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把东西送进来。”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唐辰，而是几个穿着某高定品牌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好几个移动衣架和首饰箱，鱼贯而入。
衣架上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西装、休闲服、大衣……首饰箱里则是琳琅满目的腕表、胸针、项链……
林羡予目瞪口呆。
“靳总，这是……”
“售后服务的一部分。”靳沉舟语气淡然，“试试合不合身。”
【试、试衣服？！在这里？！现在？！】
【这就是你说的加大力度？！资本主义的力度果然简单粗暴！】
林羡予被半推半就地开始试衣服。
靳沉舟就坐在沙发上，交叠着长腿，如同帝王选妃般，看着他一件件地换。
“这件颜色太轻浮。”
“领口太大。”
“袖长合适，腰身需要再收一点。”
“嗯，这件不错。”
他点评得极其自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苦了林羡予，像个换装娃娃，在靳沉舟极具存在感和压迫感的目光下，手忙脚乱，脸颊发烫。
【救命……这比拍戏还累……】
【他眼神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啊……好像能把我衣服扒下来一样……】
【这条裤子是不是太紧了……屁股那里……啊啊啊我在想什么！】
尤其当工作人员拿出一件真丝睡袍让他试时，林羡予彻底崩溃了。
【睡袍也要试？！靳沉舟你想干嘛？！这售后服务是不是有点超纲了？！】
他抱着那件手感顺滑得过分的睡袍，像是抱着个烫手山芋，脸红得能滴血，眼神求救般地看向靳沉舟。
靳沉舟看着他这副窘迫又可爱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终于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让工作人员先出去。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羡予松了口气。
靳沉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起那件睡袍，在他身上比了比。
“尺寸应该合适。”他语气意味深长，“不过，晚上可以再亲自确认一下。”
林羡予：“！！！”
【亲自确认？！怎么确认？！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吓得差点把睡袍扔出去。
就在他心跳飙到一百八，以为靳沉舟终于要图穷匕见做点什么的时候，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
靳沉舟蹙眉接起。
“说……嗯？确定了？……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神色间多了一丝冷肃。
刚才那股暧昧的氛围瞬间消散。
他看向林羡予，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今天先到这里。让唐辰送你回去。”
林羡予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急转弯。
【啊？就……结束了？】
【不是要亲自确认吗？！裤子都……呸！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等等……我到底在失望什么啊林羡予！你清醒一点！】
靳沉舟看着他那变幻莫测的小脸和心声，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乖，晚上早点休息。”他的声音缓和下来，“我有点事要处理。”
他顿了顿，补充道，眼神深邃：
“关于昨天那个‘快递员’的。”
林羡予的心猛地一沉。
【查到了？！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