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对不起,刚才用那么糟糕的语气和你说话。”希特低着头,充满愧疚地向卡戎道歉,“妈妈告诉我,你直到昏迷前的最后一刻都在保护着爸爸……我不该指责你见死不救的。”
“非常抱歉,因为希特当时年纪还小,我一直没跟她详细提过这件事……希望没有让你感到不适。”塞莉女士解释道。
“不,她之前并没有说错。”卡戎的声音低沉,“如果我能再强大一些,强大到像艾尔大人那样……或许他们就不会……”
“话不能这么说。”科基托斯的母亲荷莎老奶奶走近,温和地劝慰道:“在旧都陷落这样的大灾难面前,个人的生死从来不是单靠个人力量就能决定的。”
“就连虚狩艾尔大人,当时他刚来到艾利都,就毫不犹豫地投身空洞参与救援。即便他已经拼尽全力,也只能救出部分被困在零号空洞的市民。”
“你还活着,这对我们就是最大的安慰。如果他们还在,一定也会这么说的。”埃隆先生补充道,“强如艾尔先生,在灾难面前也无法拯救每一个人。你真的不必如此自责。”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我太弱小了,一直在逃避现实,更无颜面对你们……对不起,直到今天,我仍然什么都没能做到。”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塞莉提高了声音,“我的丈夫,还有他的战友们,他们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你还活着,不是吗?”
“抬起头来!看着我们!站在你面前的每一个人,都是被他们保护下来的!”
“我丈夫的离开,给我和希特留下了一笔抚恤金……加上我做的各种兼职,还有互助会朋友们的帮助,我们总算走到了今天。”
“他生前一直希望女儿能考上艺术大学,希特自己也很感兴趣……如今这份梦想已经实现了,她刚刚被雅努斯区的艺术大学录取。”塞莉欣慰地轻抚女儿的头。
“至于我这个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你应该多少从我儿子那里听说过一些吧。”荷莎向卡戎说道
“我知道……科基托斯跟我讲过您的情况。他经常请假翘班,就是偷偷去兼职赚钱,为了照顾卧病在床的您。”卡戎低声回应。
“实际情况其实更糟。当时我已经躺在病床上,到了必须进行大手术的危急关头。”荷莎叹了口气。
“儿子他为了我拼命筹钱,直到旧都陷落后……他牺牲了,得到的抚恤金才足够支付所有手术费用。今天我能站在这里,某种程度上是他生命的延续,也多亏了一些好心的孩子经常来照顾我这个老太太……”
一旁的埃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至于我,现在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了。”
“服装设计师?埃隆先生,您是受到了阿刻戎的影响吗?”
“是的。”埃隆认真地点了点头,“你也知道,我妹妹很爱美,一直喜欢在家做服装设计……所以我就想试试看,这样仿佛就能走进妹妹的世界,感受她一直在我身边。”
“总之,明年我打算建立自己的服装品牌。在一些朋友的帮助下,目前一切都很顺利。现在我是真心想延续她的梦想。”
“正如你看到的,我们都是带着所爱之人的意志,一路走到今天的。”塞莉总结道,“请记住,正因为你们当初拼上性命去战斗,新艾利都的人和事才得以延续至今。”
“大家……”扳机感动地说道,握着铃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说到抚伤日,你们几个怎么都来了?”荷莎老太太疑惑地问。
“荷莎婆婆不也是吗?上回问您来不来,您还说不打算来的!这次我是收到了内森先生的短信,他希望我这次抚伤日能来看看。”塞莉笑道。
“诶?大家都是吗?”埃隆惊喜地说,“我也是内森发私信让我必须来的。说起来,他人呢?怎么没看到?”
“各位,你们提到的内森先生是……?”扳机有些疑惑,她之前没听说过这个人。
“内森是里忒的亲弟弟。他应该是我们中最想见到你的人。他也是防卫军的一员,同时是旧都陷落时后续增援部队的成员。唉……他当时拼命反对撤退,但……唉。”埃隆解释道。
“在那之后,他一直在自责……”
………
等卡戎了解并接受了队友家属们的善意后,铃注意到她的心结似乎已经打开了……大概吧?
“卡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铃关心地问道。
“我现在……很好!”卡戎的语气坚定了许多。
“那就好。待会儿我们去光映广场一家餐厅庆祝一下吧,据说是艾尔先生赞不绝口的名店呢。”
人机哲冷不丁地提议,引得周围的家属们纷纷露出好奇的神色。
“什么卡戎?”
“卡戎!?!”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嫌弃语气的大嗓音从一旁响起,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只见一位深蓝色头发的女性走了过来。
“你是……”哲觉得对方有些眼熟,突然想了起来,“你不是我们之前在厄匹斯港遇到的那位女士吗?”
“哟,你还有点眼力。但是───”佐伊说到这儿,拿出了一台让麦片兄妹十分眼熟的通讯器。她对着它说了几句,扳机腰间的通讯器也同时响了起来。
但卡戎第一时间并没有愤怒,反而是带着求解的心思询问:“我一开始怀疑过你做出这些事的各种动机,但我后来才反应过来,你似乎并不打算真正伤害我。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有那个被绑架的人,也是编造的吧?”
“切,看来你没那么蠢。”佐伊撇了撇嘴,打量了几眼被那对兄妹警惕地护在身后的“卡戎”。而如今她的气场,也不像之前那样如同行尸走肉───很好!
“内森弟弟!任务完成了!你可以出来了!”
紧接着,在距离众人最近的墙壁处,一位灰发的高大男性探出身来────正是里忒的弟弟,内森。
“内森!”埃隆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在内森吃痛地揉着胳膊时笑道:“还以为你放我们鸽子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铃疑惑地看着这一幕,“这位内森先生,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委托人吧?”
“是的,这位小姐。”内森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非常抱歉给几位添麻烦了,但我确实很想让扳机姐振作起来。”
“扳机?谁啊?”人机哲带着清澈又愚蠢的目光问道。
“白痴,就是你们口中一直念叨的卡戎!”佐伊不耐烦地解释。
周围的几位家属见现场情况有些微妙,默契地没有插话。
“卡戎,这是怎么回事?”铃问道。
“抱歉,绳──铃。”卡戎及时改口,这才想起如今还在防卫军的地盘,有些自责地说:“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们,只是我当时自己浑浑噩噩的,就这样自我欺骗了这么多年……”
听到这里,铃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她的腰,哲也担忧地抱住了两人的肩膀。
(燃冬)
“我的真实名字叫扳机。”
……
“内森先生,所以这几天下来,你安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卡──扳机振作起来?”哲疑惑地问道。
“是的,非常抱歉给几位带来的麻烦和惊吓。”内森愧疚地自责道,“但扳机姐当时被救出来没多久,就被防卫军上层软禁了起来。”
“被放出来一年后,虽然经常受到维多利亚家政精英们的照顾,我本以为扳机姐能逐渐好转,但不久前我发现她还是老样子……所以我请求佐伊姐帮我这个忙。”
“佐伊……姐?”荷莎疑惑地来回看着两人,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姐弟,“如果老太太我还没老糊涂,我记得孩子你并没有姐姐吧?”
“啊这……”内森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你们应该都清楚,旧都陷落后的这一年里,有人将灾难后受到严重创伤的人们联系在一起
有幸存者、丧失亲人的家属,也有像我和佐伊姐这样的退伍军人───组成了互助会。”
“我和佐伊姐就是在那时认识的。大家互相交流、互相扶持,心结也逐渐打开。我和佐伊姐关系最好,所以结为了义姐弟。”
“啊,原来是这个啊!”塞莉这才恍然大悟,荷莎和埃隆也露出明白的表情───他们这几年经常受到一些热情市民的无偿帮助,那些人经常提到什么互助会。
“退伍军人代表讲话要开始了。”佐伊冷冷地说了一句,看向内森时眼神却柔和了许多,“弟弟,我先过去准备了。”
“好的,佐伊姐。”
等佐伊走后,内森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一个表面有些磨损的录像带,向众人解释道:
“这是我整理哥哥遗物时找到的,我小心保存了好几年。这里面是里拉小队录制的东西,听起来应该是准备送给你的,可惜最后没能送出去。”
“非常感谢大家……能和我一起听听吗?”扳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哲、铃以及一众家属纷纷表示同意。
“那好吧,我们开始吧…”
扳机接过录像带,在周围所有人的关心下,缓缓按下了按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