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住手!”姜临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威严,两个婆子下意识地停了手,却依旧互相瞪着,嘴里还嘟囔着“不是我的错”。
她转向刘婆子,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刘婆子,前院今日要清理书房,笔墨纸砚都是父亲用过的珍品,你平日手脚就不干净,去年还偷拿过二小姐的珍珠耳坠,今日抢着要去前院,怕是没安好心吧?”
刘婆子脸色瞬间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大小姐冤枉啊!我……我就是想多干点活,没有偷东西!”
“冤枉?”姜临月冷笑一声,看向旁边的小厮:“你去刘婆子的住处看看,是不是藏着不属于她的笔墨。”
小厮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外跑。刘婆子见状,再也撑不住,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我错了……我就是想偷拿支狼毫笔给我儿子用,求大小姐饶了我吧!”
张婆子见刘婆子认了错,立刻挺直腰杆,指着自己的嘴角道:“大小姐您看!是她先推我的,我才还手的,我可是清白的!”
“你也别得意。”姜临月转头看向她,语气冷了几分,“纵然刘婆子有错,你也不该在祖母面前动手打人,还闹得人尽皆知,失了下人该有的本分。”张婆子的笑容僵在脸上,也连忙跪倒在地,连声称错。
王氏坐在上首,看着姜临月条理清晰地戳破谎言,又公正地指出两人的过错,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她原以为姜临月性子软,会被这事难住,没想到她不仅镇得住场面,还看得如此透彻。
这时,去查探的小厮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支狼毫笔和半张宣纸:“大小姐,这是在刘婆子床底下找到的,确实是前院书房里的东西!”
“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姜临月语气冷厉,“刘婆子,你偷拿府中财物,还动手打人,即日起赶出姜府,永不再用!张婆子,你目无规矩,罚你去柴房劈一个月的柴,若是再敢闹事,一样赶出府去!”
两人连忙磕头谢恩,被小厮拖了下去。周围的下人们都低着头,心里对姜临月多了几分敬畏——这位大小姐不仅有主见,还如此公正严厉,以后可不敢再轻视她了。
王氏看着姜临月,语气缓和了几分:“这事你处理得还算妥当。只是这两个婆子都受了伤,尤其是刘婆子,额角流了不少血,若是感染了,传出去还要说我们姜府苛待下人。”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姜临月,显然是想看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姜临月心中一笑,从袖中取出朱漆小盒,打开盖子,取出白瓷瓶:“祖母放心,孙女这几日跟着外祖母的医书研究医术,配了些金疮药,药效还算不错,能让她们的伤口尽快愈合。”
众人闻言,都好奇地看了过来——谁都知道大小姐刚学医术没多久,自制的金疮药能有什么用?王氏也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怀疑:“你刚学几天,这药……靠谱吗?别到时候治不好,反而弄巧成拙。”
“祖母不妨看看便是。”姜临月说着,走到还没被拉走的刘婆子面前,让晚翠取来清水和干净的布巾。
她亲自蹲下身,动作轻柔却熟练地用清水冲洗刘婆子额角的伤口,避开伤口周围的皮肤,又用布巾轻轻吸干水分。
这双手,前世只握过手术刀和实验器材,如今却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婆子处理伤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
随后,她打开瓷瓶,倒出一点金疮药,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就在药粉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奇迹发生了。原本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瞬间就止住了血,伤口边缘的红肿也在慢慢消退,连刘婆子脸上的痛苦神色都淡了下去。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摸了摸伤口,又连忙缩回来,不敢置信地说:“不……不疼了!红肿好像……好像在消退!”
周围的下人们都惊呆了,纷纷围了过来,伸长脖子看着刘婆子的伤口,只见原本狰狞的伤口上,药粉慢慢融化,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膜,伤口边缘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白,显然是在慢慢愈合。
“我的天!这药也太神了吧?刚撒上去就止血了!”“比太医院的药还管用呢!大小姐也太厉害了!”
张婆子也凑了过来,看着刘婆子的伤口,眼里满是羡慕:“大小姐,您这药能不能也给我用点?我这嘴角疼得厉害,说话都费劲。”
姜临月笑了笑,又取出一点金疮药,给张婆子的嘴角上了药。没过多久,张婆子就惊喜地说:“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大小姐您真是神医啊!”
王氏坐在上首,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她活了五十多年,从未见过药效如此神速的金疮药,就算是太医院的圣手,也未必有这本事。
她看向姜临月,眼神里满是探究:“临月,你这药……真是照着你外祖母的医书配的?”
“是啊祖母。”姜临月收起瓷瓶,语气诚恳,“外祖母的医书里有很多秘方,我只是照着上面的方子,调整了一点药材的比例,没想到药效会这么好。以后府里的人若是受了伤,都可以来找我拿药,也省得再去请大夫了。”
众人闻言,对姜临月的敬畏又多了几分。不仅公正严厉,还懂医术,能制出这么神奇的金疮药,这位大小姐可真是不简单!
王氏看着姜临月,心里对她的看法彻底改变了——或许,这个孙女,比她想象中还要有本事。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小厮的通报:“二公子回来了!”
姜临月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手帕。
她对这位二哥的印象,停留在原主的记忆碎片里——温文尔雅,待原主极好,却因常年在国子监读书,见面的次数不多。
两世以来,除了沈昭阳,她从未有过真正的家人,母亲林氏的关心已经让她有些无措,如今面对这位素未谋面却血脉相连的哥哥,她的心里更是复杂得厉害。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少年走了进来,眉目俊朗,气质温文尔雅,袖口还沾着一点墨渍,显然是刚从国子监赶回来。
姜临舟刚进厅,目光就精准地落在姜临月身上,快步走过来,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语气里满是急切:“妹妹,听说你前些日子晕倒了,身子好些了吗?国子监的功课紧,先生留了不少批注要写,我没能及时回来看你,你可别怨我。”
他的指尖带着书卷的清香,温度温和,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关心。
姜临月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前世她生病时,只有沈昭阳会守在床边;
而现在,竟有人会因为没能及时来看她而愧疚。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哑:“二哥……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姜临舟这才松了口气,又注意到周围下人的神色,还有地上残留的血迹,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府里出什么事了?”
王氏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两个婆子打架,临月已经处理好了,还拿她配的金疮药给婆子治了伤,效果好得很呢!”
姜临舟惊讶地看向姜临月,眼里满是赞叹:“妹妹还会配药?我怎么不知道?以前你总说医书太枯燥,怎么突然感兴趣了?”
姜临月从袖中取出外祖母的医书,递给他,指尖微微有些颤抖:“前几日晕倒后,总觉得该学点有用的东西,就翻了翻外祖母的医书,没想到看着看着就入了迷。这药就是照着上面的方子配的,运气好,效果还不错。”
姜临舟接过医书,翻看了几页,看到上面于婉清的批注,眼神柔和了几分:“外祖母的医术本就厉害,妹妹能静下心来学,真是太好了。只是你也别太累了,药材品性复杂,若是拿不准,就记下来,我下次回府时帮你问问国子监的医科先生。先生以前是太医院的院判,懂的多。”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姜临月的心底。
她看着姜临舟温和的眉眼,忽然觉得,这个陌生的世界,好像也不是那么冰冷。两世的孤独和防备,在这份真切的关心面前,竟有了一丝松动。她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二哥。”
姜临舟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跟二哥客气什么。我给你带了国子监附近那家‘福记’的糖糕,你以前最爱吃,还热着呢,咱们回你院子里吃。”
说着,他拉着姜临月往外走,路过王氏身边时,还不忘躬身行礼:“祖母,孙儿先带妹妹回去了,晚些再来看您。”王氏笑着点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柔和。
回到院子里,青禾接过姜临舟手里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用油纸包着的糖糕,还冒着热气,甜香扑鼻。姜临风拿起一块,递到姜临月面前:“快尝尝,还是你喜欢的桂花味,我特意让掌柜的多放了糖。”
姜临月接过糖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桂花味在嘴里散开,眼眶却又一次发热。
前世她从未吃过这样的甜品,沈昭阳总说甜食对身体不好,却会偷偷给她买巧克力。
而现在,有人会记得她“喜欢”的味道,会特意为她带回来。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让她既温暖,又有些无措。
“好吃吗?”姜临舟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
“好吃。”姜临月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二哥。”
姜临舟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吃糖糕的样子,忽然轻声说:“妹妹,以前是我不好,总在国子监读书,没能好好照顾你。以后若是府里有人敢欺负你,不管是二房还是三房,你都告诉我,我来帮你出头。父亲和大哥在外面打仗,我这个二哥,总得护着你。”
姜临月手里的糖糕顿了顿,抬头看向姜临舟。
他的眼神认真又坚定,没有丝毫虚假。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或许她可以试着接受这份亲情,试着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沈昭阳之外,再拥有一些值得珍惜的人。
她笑了笑,眼底带着水光:“嗯,我知道了,二哥。”
姜临舟看着她的笑容,也笑了起来。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正好,雪光映着两人的身影,温暖又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