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门外停住。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办公室内只剩下她如雷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胸腔,震得她指尖都在发麻。她甚至能想象出门外那人修长的手指搭上门把手的瞬间。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静默。
下一秒,“咔哒”一声轻响。
门把手被压下,厚重的实木门被沉稳地向内推开。
门把手被沉稳压下的那一刻,时晏站在门外,心底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涟漪。半个月的分离,横跨大洋的忙碌,堆积如山的文件会议,都在推开这扇门的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引力吸附——门内,是她。
他推门而入,目光精准地落在沙发方向。
苏晚几乎是弹跳起来的。宽大的渔夫帽和墨镜口罩,捂得真严,像刚经历了一场仓促的伪装撤离。她今天穿了一条烟粉色的细吊带连衣裙,柔软的丝绸面料勾勒出流畅而诱人的身体曲线。肩颈和手臂大片莹白的肌肤暴露在顶层的明亮光线里,晃得人有些失神。好在外面松松垮垮罩了一件同色系的、带着精致镂空流苏的短款外衫,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吊带裙的妩媚,添了几分慵懒随性的贵气。
时晏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随即,一声极轻的低笑从他唇边逸出。那笑声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办公室内原本凝滞的、带着几分陌生感的尴尬氛围。
他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前,将手里厚厚一叠文件随意放下,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他转身,一步步走向沙发边的苏晚,深邃的眼眸锁着她有些局促的脸。
“大明星,”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戏谑,“现在没人,可以露脸了。”
苏晚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脸上还挂着“武装”。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墨镜、口罩和帽子,一股脑儿丢在旁边的沙发上,脸颊微微发烫,却强撑着气势,瞪他一眼:“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嘛!万一被拍到,时大总裁的花边新闻又要满天飞了。”
时晏没接话,只是走到她身边,在宽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茶几上那些几乎没动过的精致点心和水果上,眉峰微挑:“不饿?这都中午了。” 语气是寻常的询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稔。
苏晚撇撇嘴,肚子里的饥饿感被他一提,立刻卷土重来,诚实地咕哝:“饿,很饿很饿!大佬,准备带我吃什么山珍海味?”
时晏看着她孩子气的抱怨,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因为摘帽子而弄乱的发顶,动作带着一种亲昵的安抚。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端详了几秒,眉头微蹙:“最近没好好吃饭?怎么比上次见还瘦了点。”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故意停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个促狭的弧度,“再瘦下去,可就成飞机场了。”
“时晏!”苏晚瞬间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脸颊绯红,咬牙切齿,“你才是飞机场!你全家都是飞机场!我这身材是多少人做梦都没有的,前凸后翘,标准S……” 她气呼呼地反驳,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脆。
看着她因为一句玩笑话就气得跳脚、脸颊鼓鼓的模样,时晏眼底的笑意终于漾开,哭笑不得:“好了好了,知道了,你身材最好,宇宙第一好。” 他张开手臂,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磁性和温柔,“过来,抱一下。”
苏晚脸上的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她看着他张开的怀抱,抿了抿唇,没有扭捏,顺从地向前一步,投入那个宽厚温暖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着一点点极淡的烟草味,还有属于他本身的、干燥温暖的味道,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安全感。紧绷了半天的神经,在落入他怀抱的瞬间,不可思议地松弛下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细微的放松,像漂泊的小船终于靠了岸。而时晏,只觉得连日会议积攒的疲惫和紧绷感,在拥她入怀的刹那,被一股温软的暖流冲刷得干干净净。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甜的、带着点花果香的洗发水味道,像初夏清晨沾着露水的栀子,无声地抚慰着他。
两人静静相拥,谁也没说话。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毯上拉出长长的光影。办公室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交织成一种静谧的和谐。
过了好一会儿,时晏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想我了吗?”
苏晚的脸颊埋在他质地精良的衬衫里,耳根发烫。她没抬头,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极含糊的:“嗯。”
这声细微的回应,却像一颗蜜糖投入时晏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起,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然而,温馨的气氛很快被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声打破。声音清晰地从苏晚的腹部传出来,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住,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连带着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粉色。她恨不得把脸更深地埋进时晏怀里,或者干脆找个地缝钻进去。
时晏闷笑出声,胸膛微微震动。他松开怀抱,低头看着羞窘得抬不起头的苏晚,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滚烫的脸颊:“饿成这样了?” 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想吃什么?出去吃,还是就在办公室?”
苏晚终于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眼神躲闪了一下:“在…在办公室吧。出去风险太大。” 她顿了一下,想起什么,问道,“你平时都吃什么?”
“一般都是晓东去公司食堂打包上来”时晏如实地说道。
“那就食堂吧,和你平时一样就行。”苏晚松了口气,这样最省事。
“好。”时晏应着,指了指茶几上的点心,“你先吃点垫垫,晓东很快送上来。” 他刚想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办公桌上的座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时晏走过去接起:“说。”
电话那头是阮晓东:“时总,午餐怎么安排?”
“楼下食堂打包一些上来,两人份。”时晏言简意赅。
挂了电话,时晏看到苏晚已经坐回沙发,正拿起一个小巧的芒果千层,小口小口地吃着,嘴角不小心蹭上了一点雪白的奶油。他目光柔和了一瞬,没打扰她,转身坐回办公桌后,拿起一份下午开会要讨论的方案翻看起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和苏晚吃东西的细微动静。阳光正好。
几分钟后,时晏放在桌上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他拿起一看,是阮晓东发来的微信消息。点开,是几张清晰的食物照片——清蒸鲈鱼、白灼菜心、糖醋小排、菌菇汤……都是食堂今日供应的菜品。最后两张,则画风突变,是看起来诱人的芝士披萨、金黄酥脆的炸鸡翅和一小碟精致的提拉米苏。
下面跟着阮晓东的信息:【时总,不知苏小姐口味,按您吩咐拍了些食堂主菜,另外参考公司年轻女同事喜好加了点西式简餐和小食。您看需要哪些?】
时晏了然。阮晓东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考虑到了苏晚可能的偏好,很明显是在询问苏晚的口味。他头也没抬,朝沙发方向唤了一声:“晚晚,过来。”
苏晚刚解决完那个芒果千层,闻言放下小叉子,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他的座椅旁边站定。
时晏依旧垂眸看着手中的文件,只是随手将手机递给她:“看看想吃什么,直接圈出来发给阮晓东。” 他的语气自然得如同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苏晚接过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阮晓东的聊天界面。她低头看着那几张照片,食堂的菜色看起来清爽健康,而披萨炸鸡则散发着高热量带来的致命诱惑。她几乎没有犹豫,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迅速圈出了披萨、炸鸡翅和那块提拉米苏,想了想,又加了一份看起来不错的菌菇汤,然后直接点了发送。动作干脆利落。
“好了。”她把手机递还给时晏。
时晏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明显愉悦的笑声。
“笑什么?”苏晚莫名其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时晏没回答,只是放下手机,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一点压迫感。他朝她伸出手:“转过来,正对我。”
苏晚不明所以,依言转过身,正面对着他。
时晏向前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苏晚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纤细的腰正好抵在了冰凉的办公桌边缘。她微微仰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时晏的目光深邃,牢牢锁在她脸上。他抬起手,指腹带着一点温热的力道,轻轻擦过她的嘴角。那里,一小抹白色的奶油,像淘气的印记。
“大明星,”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慵懒的调侃,眼神却专注地凝在她被擦拭过的唇瓣上,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你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么?吃个蛋糕还能沾一脸?有点崩人设啊”
那略带戏谑的话语和他指尖停留在她唇边的触感,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苏晚的脸轰地一下又红了,羞恼交加,抬手就想推开他:“要你管!我接地气得很!”
可她的力气在他面前如同蚍蜉撼树。时晏不仅纹丝不动,反而顺势向前,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桌沿上,轻而易举地将她圈禁在自己与办公桌之间狭小的空间里。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将她密不透风地包围。
空间被压缩,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滚烫。时晏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因羞恼而微微张开的、泛着水润光泽的唇上,眼底的墨色翻涌,像酝酿着风暴的海。苏晚被他看得心跳如擂鼓,呼吸不自觉地屏住,抓着桌沿的手指微微收紧。
不知是谁先动了一下。
也许是苏晚无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也许是时晏俯下了头。又或许,是两人同时被那无声的引力拉扯着靠近。
距离在毫厘之间消失。
他的唇,带着微凉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道,精准地覆上了她的。
“唔……”苏晚的惊呼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音节。
这个吻,起初带着试探和一丝浅尝辄止的意味。但当双唇相接,那熟悉的、渴望已久的触感如同点燃引线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压抑在彼此心底半个月的思念和某种更为原始炽热的情感。
浅尝很快演变为深吻。
时晏原本撑在桌沿的手,一只滑落到她纤细的腰后,用力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另一只手则抚上她的后颈,修长的手指插入她柔顺的发丝间,掌控着她,加深着这个吻。苏晚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氧气似乎都被他攫取殆尽,身体软得几乎站不住,只能本能地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他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深深陷入他挺括衬衫的布料里,抓出凌乱的褶皱。
她身上的流苏外衫,不知何时悄然滑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烟粉色的吊带裙肩带微微滑落一点,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和胸前一片细腻的肌肤,那傲人的曲线在紧贴的拥抱中更加凸显,若隐若现的沟壑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而时晏原本一丝不苟的衬衫,早已被她抓得皱皱巴巴,领口也松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一点性感的锁骨,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冷峻威严?他闭着眼,沉醉地汲取着她的气息,攻城掠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进骨血里。
就在两人都沉溺于这久违的亲密与炽热,意识模糊,几乎要忘记身处何地时——
“叩、叩、叩。”
清晰、克制的敲门声,像一盆冰水,骤然浇在两人头顶。
苏晚猛地睁开眼,瞳孔里还残留着迷蒙的情欲,下一秒便被巨大的惊慌取代。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用力推开了时晏,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办公桌边缘。
时晏也瞬间清醒,眼底的欲色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呼吸还有些急促。他目光扫过苏晚,瞬间看到了她滑落的肩带和胸前引人遐思的春光,以及自己身上那件惨不忍睹的衬衫。一丝尴尬飞快地掠过他的眼底。
“我…我去下洗手间!”苏晚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羞窘,脸颊红得像要滴血。她慌乱地弯腰想去捡地上的外衫,手指都在发抖。
“在里面。”时晏迅速整理着自己的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抬手指向办公室内侧一扇不起眼的门,“紧挨着休息室。”
苏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捡衣服了,几乎是踉跄着冲向那扇门。
时晏深吸一口气,迅速将被抓皱的衬衫下摆重新掖进西裤里,又将领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扣得严严实实,勉强恢复了人前的体面。他走到门口,稳了稳呼吸,才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提着好几个大纸袋的阮晓东,脸上是万年不变的职业化表情,恭敬道:“时总,午餐到了。”
时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侧身让他进来,自己则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阮晓东可能投向办公室深处的视线。
阮晓东目不斜视地走进来,将纸袋放在沙发区的茶几上,然后手脚麻利地将里面的餐盒一一取出,打开盖子。浓郁的饭菜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除了时晏手机上圈出的披萨、炸鸡翅、提拉米苏和菌菇汤,还有好几道食堂的招牌菜,以及一份晶莹剔透的虾饺,几样精致的水果切盒,甚至还有一小盅炖得清亮的燕窝。
小小的茶几被摆得满满当当,中西合璧,琳琅满目。
“除了您和苏小姐点的几样,”阮晓东一边摆放,一边语调平稳地汇报,“考虑到苏小姐可能的口味,参考了公司年轻女同事的喜好,加了一些。”他全程没有抬头乱看,仿佛对办公室里弥漫的、尚未完全散尽的暧昧气氛以及时晏那明显刚整理过却依旧难掩褶皱的衬衫视若无睹。
“嗯。”时晏只淡淡应了一声。
“时总您慢用。”阮晓东利落地收拾好包装袋,微微欠身,转身离开,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停留。
门轻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