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客栈灯影藏玄机,初获灵器定时空
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青石板路上。一行人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桥走进镇子时,最后一缕天光正从檐角溜走,沿街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裹着潮湿的水汽,在石板缝里晕开一片片模糊的光斑。桥身两侧的栏杆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指尖按上去能摸到沁凉的湿意,桥下的河水泛着暗黑色,倒映着灯笼的影子,像撒了一把碎金,随波轻轻晃动。
“就这家吧。”胡八一指着街角那座挂着“迎客来”木匾的客栈,匾额上的红漆剥落了大半,露出底下暗沉的木纹,边缘被风雨侵蚀得有些卷曲,倒有种说不出的古朴。他推开门,门上的铜环“哐当”撞在门板上,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几只夜鹭,扑棱棱的翅膀声划破了小镇的宁静,羽毛扫过灯笼的竹骨,带起一阵细碎的晃动。
客栈大堂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酒气、霉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从门缝钻进来的夕照里翻滚。角落里的八仙桌旁,两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正埋头喝酒,搪瓷碗里的白酒只剩下小半,其中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抬手抹了把嘴,看见他们进来,抬眼扫了一圈,浑浊的目光在Shirley杨的背包和胡八一腰间的工兵铲上顿了顿,又低下头去,筷子划过碗沿的声音格外清晰,像是在敲打某种暗号。柜台后,掌柜趴在账本上打盹,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后脑勺的辫子松松垮垮垂着,发梢沾着点草屑,听到动静才慢悠悠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扯着嗓子问:“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五间房。”Shirley杨将背包往柜台上一放,金属拉链撞在木头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指尖夹着钱的动作利落干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健康的粉色,“要楼上靠窗的,安静点。”
掌柜的眯着眼数了钱,指腹在纸币边缘捻了又捻,像是在确认真伪,慢悠悠从抽屉里摸出五串铜钥匙,钥匙串上的木牌写着房号:“二楼左数三间,右数两间,自己找。”他说完又趴回账本上,胳膊肘压着泛黄的纸页,露出的手腕上有块青黑色的胎记,形状像朵枯萎的花,只有算盘珠子还在桌下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毕邪拎着背包上楼梯,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光的裂痕上。楼梯扶手积着厚厚的灰,指腹按上去能留下清晰的印子,扶手上的雕花早已被磨平,隐约能看出是牡丹的纹样,只是花瓣的弧度都钝了。走廊两侧的墙壁斑驳不堪,贴着几张泛黄的旧报纸,日期是民国三十五年的,上面的标题模糊不清,只隐约能辨认出“日军溃退”“要塞炸毁”等字眼,报纸边角卷曲发黑,像是被水泡过又晒干。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推开门时,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樟木箱和旧书的味道,窗台上积着厚厚的灰,指腹按下去能陷出个小坑,窗纸破了个洞,晚风正从洞里钻进来,卷起桌上的几张废纸,纸页边缘都脆了,一碰就簌簌掉渣。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时空锚点’区域,可进行地域签到。”
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毕邪愣了一下,指尖下意识捏紧了背包带,帆布的纹路嵌进掌心。这还是第一次在非任务世界触发地域签到,他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窗轴里的铁锈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某种金属在悲鸣。窗外是条窄窄的巷子,对面的墙头上爬满了爬山虎,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无数只小手在轻轻拍打,墙根堆着几个破陶罐,其中一个裂了道缝,里面长出几株野菊,黄灿灿的花瓣在暮色里格外显眼。
“进行签到。”他在心里默念,指尖不自觉地扣着窗框的木纹。
“叮——地域签到成功,获得奖励:时空稳定器(初级)。”
手心突然一沉,多了个巴掌大的金属装置,银灰色的外壳泛着冷光,像是淬了冰的钢铁,中间嵌着块菱形的水晶,水晶里流动着淡淡的蓝光,像把凝固的闪电,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装置边缘刻着细密的刻度,每一道都像用激光雕出来的,深浅均匀,底部还有几个按钮,分别标着“校准”“定位”“缓冲”,按钮上的字迹是银色的,摸上去微微凸起,带着种精密仪器特有的质感。
“时空稳定器(初级):可在跨世界穿梭时减少落点偏差,降低空间撕裂风险,缓冲时空乱流对身体的冲击。注:使用时需注入少量灵力激活。”系统的解释简洁明了,毕邪摩挲着冰凉的外壳,水晶里的蓝光仿佛能映出他此刻的神情——惊讶中带着一丝释然。他想起上次穿梭时的场景,身体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落地时摔在蛇沼的泥地里,半天爬不起来,若是早有这东西,或许能少受些罪。
楼下突然传来王胖子的大嗓门,震得窗纸都在颤,像是有只大手在外面使劲拍打着:“掌柜的!你这腊肉是去年的吧?硬得能当武器了!还有这酒,酸得跟醋似的,想毒死胖爷啊?”
紧接着是Shirley杨的声音,带着安抚的笑意,像把温水浇在滚油上,瞬间抚平了火气:“行了王胖子,凑合一晚,明天找到军火库就有罐头吃了。”
毕邪忍不住笑了笑,将时空稳定器放进背包的内袋,指尖触到袋里的青铜铃铛残片,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蛇沼的水,那水是墨绿色的,底下藏着数不清的密洛陀,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灯笼。他转身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胡八一正对着一张泛黄的地图皱眉,地图摊在大堂的八仙桌上,纸页薄得像蝉翼,边缘都卷了边,上面用红笔圈着个不规则的圆圈,旁边写着“军火库”三个字,墨迹都有些发黑了,像是被水洇过又晒干。
“这地图是从掌柜的账本里翻出来的,”胡八一见他下来,指了指地图边缘的小字,指尖在纸页上轻轻点着,生怕把纸戳破,“标注的位置在镇子西头的废弃工厂,距离这儿不到三里地。但你看这标记,像不像个祭祀坑?”
毕邪凑近一看,地图上的军火库外围确实画着几个对称的符号,线条古朴,带着种原始的神秘感,和他口袋里的青铜铃铛残片上的云雷纹隐隐呼应。他掏出那块残片,放在符号旁边,两者的纹路竟能拼合出小半圈完整的环形,像是齿轮咬合上了,“有点像商代的祭祀坑布局,”他指尖拂过纹路的交汇处,“这符号……应该是用来镇压什么的。”
“镇压?”王胖子啃着干硬的馒头,馒头渣掉了一身,含糊不清地说,“镇压粽子啊?那正好,胖爷我这工兵铲好久没开荤了!”他挥舞着铲子,铲头“哐当”撞在桌腿上,差点打翻桌上的油灯,灯芯晃了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兽,被Shirley杨眼疾手快地按住。
苏晴端着刚烧好的热水过来,水汽氤氲了她的眼镜片,在镜片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她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露出双清澈的眼睛,轻声道:“我刚才问过掌柜的,他说那工厂以前是日本人的实验室,抗战结束后炸过一次,后来就一直荒着,晚上总有人听见里面有哭声,像是女人和小孩的。”她将水杯递给众人,指尖因为烫水而微微发红,像抹了层胭脂,“他还说,十年前有个考古队进去过,就再也没出来,有人说他们挖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被缠上了。”
“考古队?”Shirley杨眼神一凛,像突然出鞘的刀,“什么来头?有说他们是哪个单位的吗?”
“不清楚,”苏晴摇头,将眼镜重新戴上,镜片后的目光格外清晰,像是能穿透迷雾,“掌柜的说他们穿的衣服上有个‘中’字标记,蓝色的,绣在左胸口,像是官方派来的。他还说,带头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文质彬彬的,不像能吃苦的样子,却非要带着队员往最里面钻。”
胡八一将地图折好放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在揣一件易碎品,拍了拍毕邪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看来这趟不简单。你的新玩意儿……管用吗?”他指的是毕邪刚才上楼时不小心露出来的时空稳定器一角,虽然只瞥了一眼,却被他精准捕捉到了,那双眼睛像是淬了火的钢,任何细节都逃不过。
毕邪从背包里取出稳定器,放在桌上。水晶里的蓝光在昏暗的油灯下格外醒目,像块凝固的月光,王胖子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了新大陆,伸手就要去摸:“这啥玩意儿?看着挺高级啊,是手电筒还是罗盘?能测风水不?”
“时空稳定器,”毕邪按住他的手,他的指尖还沾着馒头渣,蹭在金属外壳上留下淡淡的印子,简单解释了功能,“能减少穿梭时的落点偏差,以后再穿越,不用怕直接掉进粽子窝了。上次在蛇沼,若不是这东西……”
“还有这好东西?”王胖子眼睛瞪得溜圆,像两颗铜铃,“那岂不是说,咱以后想去哪就去哪?比如……全聚德?东来顺?胖爷我可好久没吃顿正经烤鸭了,上次在潘家园看见个卖烤鸭的,那皮厚得跟鞋底似的,咬一口差点把牙崩了。”
Shirley杨无奈地摇摇头,拿起稳定器仔细看着,指尖在水晶上轻轻摩挲,能感觉到里面流动的能量,像握着条温顺的小蛇:“这水晶里的能量波动很特别,像是……空间能量的凝结。你注入灵力试试,看看反应。”
毕邪依言将灵力注入稳定器,指尖触到水晶的瞬间,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水晶里的蓝光骤然变亮,照亮了每个人的脸,连墙角的蛛网都看得一清二楚,装置边缘的刻度开始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钟表的齿轮在咬合,最后停在“0.3”的位置,蓝光也随之柔和下来,像呼吸般轻轻起伏。“显示落点偏差在0.3公里内,”他解释道,“以前没这东西的时候,偏差有时候能到两公里,上次在蛇沼,差点直接掉进密洛陀的老巢,那玩意儿的爪子,离我脖子就差寸许。”
胡八一看着稳定器,眉头渐渐舒展,像被风吹散的云:“有这玩意儿,至少能少走不少冤枉路。”他看向窗外,夜色已深,镇子西头的方向黑沉沉的,像个张开的巨口,仿佛随时会吞掉一切,“明天一早出发,去工厂前先去趟供销社,买点电池和蜡烛,那地方肯定没电,说不定还得备点驱虫粉,荒了这么久,指不定成了蛇虫的窝。”
王胖子突然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油灯又晃了晃:“对了!胖爷我刚才在厨房找到半袋面粉,还有点腊肉,那腊肉虽然硬了点,但泡软了剁剁,包成饺子肯定香!今晚咱包饺子吃!就当……就当庆祝毕邪拿到新装备了!”他不等众人回应,已经撸起袖子冲进厨房,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顿时响起,“哐当”“乒乓”不绝于耳,惊得掌柜的从账本上抬起头,不满地嘟囔了句“吵死了”,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账本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苏晴跟着走进厨房帮忙,很快就传来她温柔的指导声:“王大哥,面粉要加温水,不然和不匀,醒面的时候得盖上湿布,不然表面会结壳……腊肉要切碎点,最好再加点葱姜,能去腥味……”
毕邪和胡八一、Shirley杨坐在大堂里,听着厨房里的动静,谁都没说话,却有种莫名的安心。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晃动,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五条纠缠在一起的藤蔓,根系早已紧紧连在一处,分不清彼此。角落里的两个汉子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桌上留着两个空碗,碗底还沾着点酒渍,风吹过敞开的门,带着远处稻田的清香,混着厨房里飘来的面粉味,格外好闻。
“你说,”毕邪轻声开口,目光落在稳定器上,蓝光映在他眼底,像盛着一片星空,“我们还会去多少个世界?”
Shirley杨拿起稳定器,指尖划过冰凉的外壳,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尖:“不管多少个,有这东西在,总能找到彼此。就像……就像指南针总能指向南方,我们也总能找到回来的路。”
胡八一接口道,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沉稳,像块压舱石:“管它多少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看向厨房的方向,王胖子正举着个沾满面粉的擀面杖欢呼,面粉像雪一样从他胳膊上掉下来,苏晴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围裙上也沾了不少白点点,“有这帮人在,去哪都一样。”
夜渐渐深了,厨房里飘来饺子的香气,混着面粉的甜和腊肉的咸,还带着点葱姜的辛辣,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开来,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毕邪看着稳定器里流动的蓝光,突然觉得,所谓的时空穿梭,或许从来不是为了抵达某个终点,而是为了证明——无论隔着多少个世界,多少段时光,有些人,永远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而他的家,就在这烟火气里,在擀面杖的碰撞声中,在每个人眼底的笑意里,稳稳当当,从未离开。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了上来,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白霜,将五串并排挂在墙上的钥匙照得发亮,钥匙串上的木牌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是在为这宁静的夜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