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戈尔听到这里,顿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如同闷雷。
他抱着的双臂放下,一只大手猛地指向站在再不斩侧后方的黑锄雷牙,眼中迸射出毫不掩饰的凶光。
“怎么回事?你问他!”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愤懑与杀气。
“黑锄雷牙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抢了老子一批要紧的货!还伤了我船上好几个好兄弟!”
他每说一个字,脸上的横肉就抖动一下,那狰狞的模样,仿佛随时会暴起杀人。
“这笔血债,老子今天就是来讨还的!”
面对这直指的指控,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黑锄雷牙身上。
再不斩也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同两把无形的利刃,穿透了空气,钉在黑锄雷牙的脸上。
“是有这么回事吗?”
他盯着对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黑锄雷牙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青一阵白一阵。
他眼神慌乱地闪烁了几下,嘴唇嚅动着,本能地就想要编织谎言狡辩推脱。
然而。
在再不斩那毫无情绪、却又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的目光逼视下,尤其是在这众目睽睽、当面对质的情况下,他感觉所有的借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喉咙干涩,额角再次渗出冷汗。
他挣扎了片刻,他终于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承认。
“是……是有这么回事……”
他咬着牙,极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随即。
他立刻又低下头,不敢再看戈尔那喷火的眼睛,也不敢面对再不斩冰冷的审视。
黑锄雷牙点头承认之后,如同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裂鲸戈尔胸中的怒火与得意。
“嗬嗬……哈哈哈!”
戈尔发出一阵低沉而充满讥讽的冷笑,声音如同夜枭的啼鸣,在空旷的尖礁岛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他抱着手臂,壮硕的身躯因为发笑而微微震动,脸上那交叉的刀疤扭曲得更加狰狞,看向黑锄雷牙的目光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毫不掩饰的杀意。
“黑锄雷牙啊黑锄雷牙,你也有今天!当着雾隐使者的面,你倒是再狡辩啊?”
面对戈尔的嘲讽,黑锄雷牙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此刻承受着双重的压力。
前方是血帆海盗毫不掩饰的仇恨,身侧则是桃地再不斩那冰冷刺骨的注视。
再不斩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着头。
那双露在绷带外的眼睛,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冷漠地注视着身旁冷汗涔涔、身体微微颤抖的黑锄雷牙。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压迫感,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最后的剩余价值。
在这无声的注视下,黑锄雷牙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冷汗不断从额头、鬓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粗粝的砂石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巨大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无处遁形,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终于。
桃地再不斩缓缓收回了落在黑锄雷牙身上的目光,仿佛已经得出了某种结论。
他再次看向对面气势汹汹的裂鲸戈尔,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那么,这件事……”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
“你打算怎么解决?”
戈尔闻言,止住了冷笑,抱着的手臂放下,一只大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手伸出三根粗壮的手指,脸上带着海盗式的蛮横与贪婪,一条一条地清晰说道。
“很简单!”
“第一!”
他竖起一根手指,目光凶悍。
“我的货,原封不动,让黑锄雷牙这混蛋给老子吐出来!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第二!”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杀意毕露地瞪了面如死灰的黑锄雷牙一眼。
“我要他的命!他伤了我几个兄弟,我就要他的命来抵!这是海上的规矩!”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竖起了第三根手指,目光转向桃地再不斩,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强硬。
“至于这第三嘛……”
他咧开嘴,露出了被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齿。
“鬼牙群岛,从今往后,我要一半的地盘!”
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苛刻。
尤其是最后一条,已然触及了雾隐的根本利益。
而戈尔那三条如同剜心剔骨般的条件刚一说出口,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黑锄雷牙及其手下中炸开了锅!
“什么?!不可能!!”
黑锄雷牙第一个跳了起来,脸色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涨得通红,他再也顾不得对雾隐的畏惧,嘶声吼道。
“鬼牙群岛是我们的根基!绝不可能给你们这些该死的海盗!”
“对!不可能!”
“想要我们首领的命?先问问我们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地盘想都别想!”
他身后的鬼牙群岛众人也群情激愤,纷纷鼓噪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尽管眼神深处依旧藏着对血帆的恐惧,但在生存根基被威胁的情况下,他们还是爆发出了强烈的抵触情绪。
一时间。
滩涂上充满了愤怒的咆哮和叫骂声,与血帆海盗那边发出的不屑嗤笑和污言秽语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然而。
在这片混乱之中,桃地再不斩却如同一尊沉默的礁石,屹立不动。
他肩扛着斩首大刀,绷带下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既没有对黑锄雷牙等人激动的认同,也没有对戈尔苛刻条件反驳。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似乎在权衡着更深层次的东西。
戈尔抱着手臂,冷笑着看着黑锄雷牙等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闹剧。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败犬的哀鸣。
他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唯一能让他稍稍重视的对手。
也就是桃地再不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