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戈尔。
就连他身边残存的一些心腹海盗,也面如死灰地看着那片承载着他们一切的战舰残骸,眼中失去了所有光彩。
他们是海盗,失去了船,在这茫茫大海上,就等于失去了一切生机。
前有强敌,后无退路。绝望的氛围如同瘟疫般在幸存的海盗中蔓延。
与血帆这边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黑锄雷牙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狂喜!
他原本还在担心雾隐使者,是否会追究他之前的算计,甚至可能在击退血帆后反过来收拾他。
但此刻。
眼看戈尔重伤,海盗舰队覆灭,一个千载难逢的、既能铲除宿敌、又能向雾隐表忠心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他脸上瞬间涌现出激动和狠厉的神色。
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武器,对着身后同样因局势逆转而振奋起来的手下,发出了嗜血的咆哮。
“杀——!!”
“一个不留!给老子宰了戈尔这个杂碎和他的狗腿子!!”
话音未落。
他身先士卒,如同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带着凶悍的气势,朝着瘫坐在浅滩海水中、因失血和绝望而几乎失去抵抗能力的戈尔猛冲过去!
他手下的鬼牙群岛众人也如同打了鸡血,嗷嗷叫着跟随着冲杀上去。
之前被血帆压着打的憋屈和恐惧,此刻全都化作了疯狂的杀意,倾泻向那些已经丧失斗志、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残存海盗。
一时间。
浅滩区域化作了单方面的屠杀场。
兵刃入肉的闷响、临死前的哀嚎、以及鬼牙群岛众人兴奋的喊杀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桃地再不斩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看着黑锄雷牙如同刽子手般冲向他曾经的对手,看着鬼牙群岛的人对失去抵抗力的海盗进行清剿,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既无赞同,也无怜悯。
他不需要亲自沾染所有血腥。
有时候,借刀杀人,让本土势力互相消耗、并以此向自己献上“投名状”,是更有效率的选择。
黑锄雷牙此刻的疯狂,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一份染血的、无法回头的效忠证明。
眼见黑锄雷牙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般,带着满脸的狰狞与杀意猛扑过来,裂鲸戈尔心中那蚀骨的绝望,竟被一股更原始的、不甘就此窝囊死去的凶性所取代!
他猛地抬起头。
那张因失血而惨白的脸扭曲得如同地狱恶鬼,仅存的左臂死死捂住断臂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崩碎。
恐惧?
在绝对的死境面前,反而化作了彻底的疯狂!
“兄弟们——!!”
他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气力,发出了嘶哑却如同垂死野兽般的咆哮,声音盖过了海浪与喊杀。
“横竖都是个死!!”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向冲来的黑锄雷牙,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给老子杀——!!!”
这声绝境中的怒吼,就是最后一道命令,点燃了残存海盗们骨子里那股亡命的悍勇。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既然注定要葬身在这尖礁岛,那就在死前,撕下敌人最血淋淋的一块肉!
“杀!!!”
“跟这群岛上的杂种拼了!!”
残存的血帆海盗们,发出了困兽般的嚎叫。
原本涣散的斗志,被这最后的疯狂所取代。
他们不再试图后退,反而握紧了手中染血的兵刃,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迎着冲杀过来的鬼牙群岛众人,反冲了上去!
而桃地再不斩带来的雾隐精锐们,则依旧保持着严整的阵型,沉默地立于滩涂稍远的位置,如同最冷酷的观众。
他们接到的是观战的命令。
此刻只是手持苦无,冰冷地注视着前方那场即将爆发的、注定没有胜利者的血腥混战。
下一刻。
两股人马如同两股汹涌的浊流,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铛!!”
“噗嗤——!”
兵刃疯狂地交击、碰撞、然后切入肉体!
没有了章法,没有了阵型,只剩下最原始、最野蛮的搏杀!
求生的本能、积攒的仇恨、以及对死亡的恐惧,全都化作了歇斯底里的力量,灌注在每一次劈砍和突刺之中。
刹那间。
鲜血如同廉价的颜料般四处泼洒!
残肢断臂在人群中飞起,伴随着一声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黑锄雷牙面目狰狞,挥舞着武器疯狂地寻找着戈尔的身影,他要亲手结果这个老对手,用他的头颅来奠定自己在雾隐面前的“功劳”。
而戈尔,则凭借着多年厮杀的经验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用仅存的左臂挥舞着一柄不知从哪个死去手下那里捡来的短刀,状若疯魔,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拉人共赴黄泉的决绝。
整个浅滩区域,彻底化作了一座血肉磨坊。
怒吼声、兵刃碰撞声、利刃入肉声、临死前的哀鸣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乐。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几乎盖过了海风的咸味,随着每一次兵刃的起落,变得更加浓郁。
在混乱血腥的战场中央。
黑锄雷牙与裂鲸戈尔,这两个争斗多年的老对手,终于如同两头伤痕累累的野兽,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戈尔!拿命来!”
黑锄雷牙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手中那造型奇特的雷刀·牙,缠绕着嘶鸣的电弧,带着他积压已久的怨气和迫切,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招招不离戈尔的要害。
若是全盛时期,实力本就稍胜一筹的戈尔,凭借其丰富的海上搏杀经验和悍不畏死的凶性,绝对能稳稳压制住黑锄雷牙。
然而。
此刻的他,先被桃地再不斩以碾压之势斩去一臂,伤口处血流不止,大量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体力飞速流逝。
剧烈的疼痛,如同毒虫般不断啃噬着他的神经和意志。
每一次发力,每一次格挡,都牵扯着断臂处,带来钻心的痛楚。
他只能凭借着顽强的求生本能和一股不肯倒的执念,用仅存的左臂挥舞着短刀,艰难地招架、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