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缓缓驶入清岩会所。
徐浪刚下车,立刻找来梁涛,询问昨天是否有不速之客上门。
他倒不是担心张博能这么快查到他头上,而是惦记着那个偷听的女孩,以及她背后那个指使者——杨怀素。
一想到那个被称为“杨家妖女”的女人,徐浪就感到一阵无力。
他内心极度渴望能立刻拥有那枚神秘戒指所蕴含的全部力量,那样也就不必如此提心吊胆了。
所幸,一切风平浪静。
“河坝那边情况怎么样?”徐浪转而问道。
“暂时没什么异常。”
梁涛脸上带着些许困惑,“小浪,那些祸害了江陵几十年的蛀虫都已经垮台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只是随口问问,我担心的不是人祸,而是天灾。”
徐浪很想说需要担心的人多了去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跟梁涛说这些毫无意义,只会平添对方的忧虑。
“早上气象局不是说会有大范围降雨吗?我担心水位会上涨。”
“放心,不到明年开春,水位肯定涨不起来。”
梁涛语气笃定,带着本地人的自信,“我在这江陵土生土长几十年,从没见过入冬了还要防洪的。小浪,你就安心在江陵过个好年吧。”
徐浪闻言笑了笑,又和梁涛闲聊了几句,便转身上了楼。
……
江陵河坝上,尽管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但仍有一大群身穿红色工服的工人在河边忙碌着,每个人呼出的气息都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来,大家都过来,吃点热乎乎的烤红薯!”
“嘿!来了!还是郭老板心善啊!”
“就是,这年头,像郭老板这样有良心的老板可不多见了。”
……
当郭海生捧着两大袋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走下车子,挥手招呼时,工人们纷纷围了过来。
看着每个人饥肠辘辘地吃着热红薯,脸上洋溢着朴实而满足的笑容,郭海生也感到由衷的高兴。
“几位老师傅,依你们看,明年三月前能完工吗?”
“难。”
“确实不容易。”
“应该可以。”
“不好说啊。”
……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意见此起彼伏,大家各执己见,互不相让。
郭海生搞了这么多年房地产,经验丰富,但修河坝却是头一遭,心里实在没底。
他不是没想过请专家,但愿意来的专家往往经验不足,纸上谈兵。
而有真才实学的专家,一听说要修的是江陵河坝,立刻婉言谢绝。
江陵水患困扰几十年,积弊已深。
脑子清醒的专家都不愿与这个项目扯上关系。
成功了自然名利双收,但在等待验证的过程中,身心都要承受巨大压力。
而一旦失败,一世英名就将毁于一旦。
这些专家都不是江陵本地人,对这里没什么特殊感情。
既然项目已经全国瞩目,他们自然更加谨慎。
若是没有曝光,或许还有人愿意一试,就算失败了也无人知晓。
但现在不同,一举一动都可能见诸报端。
为了今后的职业生涯,没人愿意接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郭海生理解他们的顾虑,暗道罢了,反正有徐浪亲自设计的河坝图纸,这就足够了。
一想到存放在办公室里的那叠设计图,郭海生脸上就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久前,他特意请了一位专家评估这份设计图——不是怀疑徐浪的能力,而是要对江陵百姓和徐国立的信任负责。
当然,郭海生一再要求专家保密。
没想到,那位专家的评价是:这河坝设计极为精妙,完全契合江陵河道的地形特点。
虽然无法给出绝对肯定的评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连这样的河坝都挡不住困扰江陵几十年的洪水,那么国家就该考虑用封闸的方式彻底解决江陵水患了。
没有人知道,徐浪设计的这份河坝图纸,正是来自未来那个成功抵御洪水的江陵河坝原型!
那是集结了十几位国内外顶尖设计师心血的成果,而徐浪,恰是其中之一。
当年参与设计,多少也是为了祭奠在洪水中逝去的父亲徐国立。
“各位师傅,咱们加把劲,争取提前完成第一阶段,也好回家过个安稳年。”
见工人们吃得差不多了,郭海生站起身来,“只要咱们顺利完成国家交给的任务,我自掏腰包,给每个人都备上一份年货!”
“谢谢郭老板!就知道郭老板是好人!”
“就是!吃饱了的,都跟我来!”
“走!”
“郭老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
工人们吃完红薯,也顾不上擦手,就纷纷返回施工现场。
没吃完的也加快速度,狼吞虎咽后赶紧跟上。
望着这些辛勤劳作的工人,郭海生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
清岩会所内,徐浪正在审阅近三天送来的财务报表。
按理说这类文件不该直接送到他这里,但出纳发现账目有些异常,不敢怠慢。
徐浪仔细看了一个小时,才放下文件。
“从账面上看,没有发现挪用公款的痕迹,可以排除内鬼的可能。但开支与今年前三个季度相比确实有明显差异,难怪出纳会紧张。”
“不过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许多日用品的价格都上调了几个百分点。单看不多,但总金额加起来就很可观了。”
“这些日用品每天的总支出在五十万上下,一个月就是一千三百万。”
“现在每样涨价几个点,算下来,如果不相应提价,每个月要亏损至少两百万,难怪出纳这么紧张。”
“真是奇怪。”
徐浪双手撑在桌面上,陷入沉思,“一直以来,杨家会都有内部的物资供应体系,就像几年后连锁行业的物流线一样,价格通常很稳定。”
“如果物资价格上调,我不可能收不到任何通知,否则财务出纳也不会来找我。”
“难不成……是有人在暗中给杨姐的清岩会所使绊子?”
“那么,谁会做这种事?”
徐浪眯起眼睛,显然意识到这是杨家会内部有人在搞鬼。
“要说最有嫌疑的,当数杨怀素这女人,她对徐浪怀有敌意,甚至想杀他。”
“但偌大的杨家会,最没嫌疑的也是她——至少她不会为了一己私利损害杨家会的整体利益。”
“而且她很清楚,徐浪只是暂管清岩会所,之后会交还给杨姐。她不可能让杨姐蒙受损失,被杨家会其他成员指责。”
徐浪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心中酝酿着一个计划。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给我备车。”
……
经理办公室内,杨怀素正不紧不慢地品着热茶,偷听的女孩静立一旁。
与以往那种冷傲不同,自从上次失手后,女孩整个人都显得惴惴不安。
忽然,电话铃响起。
杨怀素接起电话,说了几句便站起身:“你去把天字号包厢准备好,有客人要来。”
“是。”
女孩没有问是哪位贵客值得动用天字号包厢,只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
杨怀素精致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疑惑。
尽管客人已经到了楼下,她却并不着急,只是思索着对方此行的目的。
……
再次走进华城海鲜,一切如故。
这次徐浪没有刻意伪装,只戴了副墨镜。
虽然此时客人不多,但眼尖的服务员很快认出了这位家喻户晓的名人。
听说徐浪是来找老板杨怀素,服务员不敢怠慢,立刻打电话通报。
在这些服务员看来,他们的老板固然漂亮、富有、吸引人,但和徐浪相比还是逊色不少。
当然,这只是世俗的眼光。
真正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徐浪和杨怀素孰轻孰重。
“徐总,这边请。”
很快,一位女服务员小跑过来,眼中带着崇拜之色,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引领徐浪朝三楼走去。
女服务员只将徐浪带到某间包厢门口,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徐浪不在意,轻轻推开了包厢的门。
还没进门,徐浪就敏锐地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
他并不意外,以为这是杨怀素给他的下马威。
但进门后,却发现杨怀素并不在包厢里。
只有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女孩——正是那位偷听的女子。
“真巧,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
徐浪语气轻松,“伤好了吗?”
“要你管!”
女子本不想搭理徐浪,但见他目光在自己胸前游移,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我警告你,要是敢把那天的事说出去,我一定挖了你的眼睛!”
“放心,我嘴巴严得很。”徐浪表面上郑重其事,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开始打量起包厢的布局陈设,“不错,这包厢看似朴素,但墙上的画作几乎都出自名家之手。”
“那面墙更是了得,十幅画中九幅是真迹,每幅都价值数百万。”
“还有这些瓶瓶罐罐,大多是清宫内务府和皇帝寝宫才有的彩瓷,寻常妃子可没这个待遇。”
“徐先生好眼力。”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徐浪回头,看见杨怀素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她指着那面被徐浪评为“十有九真”的墙壁,“你说十幅中有九幅真迹,那剩下的一幅,难道是赝品?”
“其实十幅中都无赝品之说。”
徐浪从容回应,“只不过其中一幅,看不出师承来历,应该不是历史上任何一位名家的作品,而且创作时间距今不过三五年。”
他直视杨怀素,缓缓道:“如果我没看错,这幅作品应该出自……小姨您的手笔吧?”
“好毒的眼睛。”
杨怀素脸上闪过一丝寒意,“徐浪,我可不是你小姨。”
她在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说吧,找我什么事?相信没有要紧事,你不会来这儿。”
徐浪凝视着杨怀素精致的面容,很想说“你是杨静的小姨,自然也是我的小姨”。
但这话他终究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嘀咕。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清岩会所的日用品供应价格普遍上调了几个百分点。”
“我过来就是想问问,既然供应给清岩会所的日用品涨价了,是不是该提前通知一声?这个月我可是亏了近三百万。”
“这件事,我会帮你问问。”
杨怀素冷着脸。
以她的智慧,岂会听不出徐浪话中有话。
“好了,现在说说正事。既然你主动来找我,是不是代表你已经想通了,愿意斩断那些不该有的情丝?”
“没有。”
“你!”
徐浪毫不迟疑的回答让杨怀素勃然大怒。
“徐浪,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