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天和梁回舟回来的时候,陆丰已经走了。
秦四也正在收拾东西。
秦巧梅递给他一个筐,筐里放着鸡蛋,“你回去让妈给我抱点小鸡仔,要是有鸭鹅也给我留意一下,知道没。”
“知道了姐。”
自己过日子不能什么都不养。
秦妈每年都会抱几个小鸡仔,就是进二月的时候,放在炕头,用不上一个月就能孵小鸡,到时候养在屋里,长出毛来正好开春,万物复出,放出去正好。
“我给你背心里放了两块钱,你自己留着干点啥或者给妈也行。”
“还有……我给你写的习题册……”
秦巧梅还在絮絮叨叨,秦四一听习题册就脑瓜子疼,拽着陆旷就往门外走,“谢谢姐,我知道了姐,我先走了。”
陆旷送的秦四,秦巧梅不惦记两个人的安全,毕竟没有多远。
转头查看从陆丰身上扒下来的特产。
关里靠山靠海,都是山货和海货。
榛子、蘑菇、腊鸡、还有几条鲅鱼。
秦巧梅又翻了翻,竟然还有一盒钙奶饼干。
这可是好东西,秦巧梅没记错的话,这东西营养很高,老少皆宜,冲泡干嚼均可,还能预防改善佝偻病。
不同于这边的收获颇丰,庆河大队那边情况就有点不好了。
送陆丰的那个大哥本来想着正好路过赵正章,就先送人,结果被打了一顿,现在更是直接去了大队告状。
赵正章正好在本子上记工分,听完之后手里的铅笔都让他给掰断了,甩了袖子就往家走。
到家之后在院里又跟庄赤平干了一仗。
这回大家都知道庄赤平和赵正章闹掰了。
影响太不好了。
没用上几天赵正章就去了乡里,拿着文书回来的。
文书上写的是调任文件。
他们是河东乡,调任文件是团结乡。
赵正章是老队长了,当年就是带领着大家伙从关里一路闯过来的,啃着荒地,养着牛,还是数一数二的文化人。
听说念到初中。
庆河村里就属庆河大队粮食收成多,猪牛羊也最多。
农村不缺有经验的人,但最缺的就是有文化的人。
现在知青来了,更是需要有文化有经验有统领力的人。
赵正章铁了心要走,乡政府也没法子。
正好团结乡下面有一个地方缺个人,便下了两年的调任文件。
这事还是秦巧梅去赶集,碰见大着肚子的庄玉玲,庄玉玲说给她听的。
秦巧梅听完挺纳闷的,觉得赵叔不可能不跟陆旷说吧。
结果他回去问陆旷,赵正章还真没给陆旷说。
秦巧梅一想,出了那档子事后陆旷好像确实很久没和赵正章联系了。
一方面队里的事太多,另一方面可能双方都抹不开脸说。
“你想去看看就去看看,不必顾忌我。”秦巧梅说了一嘴,便转移了话题。
“陆丰这会应该到家了吧。”
一说起陆丰,她都有点想笑。
赵正章没见到,在陆旷这也没讨着好。
不知道回去要怎么交代。
陆旷显然也想到了,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秦巧梅一眼,“你挺会装。”
陆丰大老远跑过来一趟,饭都没吃上,就走了。
陆旷显然跟家里不和,陆丰也不是真奔着他这个哥哥来的。
秦巧梅和庄赤平这么一闹,再想来就得掂量掂量了。
秦巧梅只是笑笑,没有否认,“我这也是看你的意思来的。”
陆旷听完轻嗤一声,“那也是我让你往西屋的炕上浇水了?”
原本陆丰来的那天西屋的炕上就能睡人了,结果秦巧梅怕陆丰在这留宿,又往上面泼了几瓢水。
不然那天那个炕才不会蹭蹭冒热气。
结果现在还要多烧几天才能睡人。
秦巧梅:“……”
两个人讨论的陆丰这会才刚到家。
他原本确实还想去找赵正章碰碰运气的。
怕陆旷说的是假话。
但他在庆河随便找了人问了几嘴都跟秦巧梅说的大差不差。
招待所的住宿费太贵,他带的吃食也不太够。
最后想了想,还是回去了。
抵达老家的时候,他娘坐在家门口吐着瓜子皮还在跟人吹牛,“等陆丰安顿下来了,我们全家就去东北,那里有的是地,有的是粮食……”
结果看到走过来的人,咬到了舌头,还被口水呛了一下。
“老儿子,你咋回来了。”
他妈就是嗓门大,还能胡咧咧,有的说成没的,红的能说到白的。
这么一喊,本来别人没注意,这下子全抬起头来了。
邻居也都是老妈子,天生爱八卦,这一看就是不太顺利,当即围上来叽叽喳喳乱问。
“东北咋样,老赵家过得真那么好?”
“过去了是不是直接分地?要是分地我也去,这大旱闹的人活不下去。”
陆丰能说什么,只能说知青下乡人数太多,队里满员了,暂时不接收外乡人了。
等有机会一定会写信告知。
众人恍然,又围着知青下乡开始说起来。
“到时候咱们这是不是也得来啊?”
“不得了不得了,活不下去了。”
也有不信的,毕竟有的人也有亲人闯关去了东北,平时也会信件联系。
一脸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陆丰,陆丰紧忙扯着他妈进了屋。
他妈嘴更毒,“是不是陆旷那小子使坏不让你留下来,结婚了过上好日子就忘了手足是吧。”
一听这话,陆丰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我哥他……过得不好,腿还瘸了,媳妇还是个不讲理的,家里还有三个知青,我看那锅里全是土豆……比咱家还穷,咱以后可千万别再联系他了,他那媳妇是个沾边赖……”
这边陆丰说着陆旷的情况,秦巧梅那边也问了她之前一直就想问的事。
“对了,你那时候为什么叫我把东西藏起来啊?怕他惦记?”
“差不多吧,不全是。”陆旷提起陆丰很是冷淡,手上还收拾着三岔子。
陆旷对陆家的态度比对庄赤平还要冷淡。
秦巧梅其实很好奇陆旷的事,之前在收到信的时候就没问,现在自然也不会多问。
只是把之前陆丰拿过来的榛子放在板凳上砸。
刚砸了两个,陆旷就突然出声,“你不好奇我和我家里的事吗?他们结婚都没来你不介意吗,也没打发你。”
打发就是家乡话了,意思是给钱,送礼,置办家具,聘礼这些东西,秦巧梅不太懂,只知道大概的。
“好奇啊,但是你不想说,我觉得我也没必要问,你想与我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她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陆旷当初之所以选择跟她结婚,一方面是需要婚姻,一方面就是双方都是各取所需,搭伙过日子。
这情况自然就能不多问就不多问的。
按理来说,秦巧梅对他漠不关心才是他觉得最让人舒服的关系。
可此时却只觉得有些烦躁。
秦巧梅还把砸好的榛子递上来,“我又炒了一下,特别香。”
陆旷又看她良久,突然一言不发地又披上衣服出了门。
“这又是闹哪样。”
这种情况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果然,秦巧梅站在窗台前,又看见陆旷手里橙红的火光。
那是火柴特有的颜色。
这段时间江天和梁回舟特别忙,天天去队里。
不光他们,是所有知青,集体在大仓库里上课。
还要置办他们自己的农具。
本来是乡里乡亲帮忙的,干得也都差不多了,但这些知青却都是没干活,连农具都还认不全。
到时候春种的时候肯定会耽误进度。
最后李江便安排人带着他们边做农具,边认农具。
里面甚至还包含了自己有的扫帚和刷把一些小的居家产品。
秦巧梅忙里偷闲还去偷听过几次。
因着有两个知青在家里,秦巧梅就暂缓了上集出摊的想法,这段日子都在修整家里和跟着李桂香学一点基础的针线。
总不能拆洗被子的时候还要麻烦人家来帮忙。
陆旷的衣服她也不好意思总拿去隔壁补。
晚上她做的就是陆丰倒过来的咸鱼,让她用白萝卜打了汤。
江天和梁回舟带回来一个消息,“明天队里让妇女去大棚栽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