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你……也配？”，
轻飘飘的，此刻却颇具杀伤力。
死寂。
死寂之后，是滔天狂怒！
“老！鬼！”
冰冷且蕴含无尽杀意的意志嘶吼陡然响起！
“你！在！找！死！”
轰隆隆！
整个葬土都在这股怒火下剧烈震颤，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在古战场上蔓延开来，仿佛大地都承受不住这股怒意。
漆黑的旋涡疯狂旋转，其威势比之前强盛了十倍不止！
旋涡边缘甚至燃起了幽蓝色的魂火，散发出恐怖气息。
“本座今日，只为这卷经文与这个女娃！你当真要为了她，让你这片破败的坟场，彻底化为虚无吗？！”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然而，面对恐怖威压，那位葬土大长老，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那只干枯的手，依旧稳稳地横亘在虚空之中。
仿佛天穹之上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怒火，不过是拂面的清风。
“你的威胁”
大长老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满是蔑视。
“在这里，一文不值。”
此言一出，那些刚刚升起一丝“大长老在虚张声势”念头的修士，再次被震得七荤八素。
这是赤裸裸的藐视！
是完全没将对方放在眼里的绝对自信！
“我明白了！”
一名圣人强者，眼中精光爆闪，自以为看穿了一切，
“这是葬土的尊严之战！”
“没错！禁地之所以为禁地，就是因为其不可侵犯！今日他若是退了半步，明日这葬土就会沦为他人随意进出的后花园！”
“这少女，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让大长老向诸天万界，重新宣告葬土威严的引子！”
这个合理的解释，迅速在人群中传开，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可。
毕竟，相比于为了一个少女得罪禁忌存在这种荒唐的理由，“为了维护禁地尊严而战”显然要正常得多。
人群中，凤渊的脸色变幻不定，心中却满是惊骇。
尊严？
不！不对！
别人看不穿，他却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瞥向凌瑶发髻上那七彩翎羽。
那是他真凰一族的无上至宝，仙器祖羽！
能从他真凰一族手中，悄无声息地夺走仙器，还随手送给一个女娃当发簪……那位存在的通天手段，他根本无法想象！
而眼前这位葬土大长老，面对黑爪之主的威胁，竟能说出“你也配”这等话语，其底气与那位神秘高人何其相似！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这位大长老，必然认识那位夺走祖羽的无上存在！
甚至……这位大长老也想讨好那位存在？
这个少女，根本或许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一瞬间，凤渊只觉得手脚冰凉。
听着周围的议论，感受着那一道道“原来如此”的目光，大长老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他缓缓地，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天穹之上那个暴怒的黑色旋涡上。
“看来，古界葬土沉寂的岁月，实在是太久了……”
他的声音很轻缓，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久到……”
大长老顿了顿，仿佛在给世人一个反应的时间。
随即，他一字一顿！
“大家都忘了……这片古界，曾是万界之源，诸天之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整个葬土，活了过来！
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混沌气从龟裂的大地深处升腾而起，一道道古老沧桑的法则符文在虚空中明灭不定。
这片死寂的战场，在这一刻，仿佛褪去了尘封亿万年的外衣，露出了它最原始本质！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压制力，仿佛自己不是站在一片土地上，而是站在一个巨型的生命体之上！
而那正在净化帝经的凌瑶，感受最为真切！
这股苏醒的本源之气，竟主动与她的先天道胎产生了共鸣，一道道混沌气流环绕在她周身，让她指尖射出的金色丝线愈发璀璨，净化黑气的速度，陡然暴涨了数倍！
“胡言乱语！给我死！”
旋涡中的存在显然也被这惊变刺激到了，它不再废话，其探出的黑爪之上，万千恶念符文疯狂汇聚，最终凝成一道黑光，撕裂一切，直射大长老面门！
面对恐怖一击，大长老只是轻描淡写地伸出了那只干枯的手掌。
那道毁灭之光，在触碰到他掌心的瞬间，就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便彻底瓦解消散。
下一刻，大长老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他竟一步踏出，主动冲进了那代表着禁忌与不祥的黑色旋涡之中！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战场上便失去了大长老的身影。
混沌深处，传来了闷响！
轰！
一声沉闷的撞击，仿佛是两座太古神山撞在了一起，整个黑色旋涡都剧烈地鼓荡了一下。
紧接着，一片片房屋大小的漆黑龙鳞，带着腐朽的恶臭，从旋涡中被打了出来，散落一地！
“吼！”
黑爪之主愤怒的咆哮传出，却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砰！
砰！
砰！
紧接着，是更加密集、更加恐怖的撞击声！
每一次声响，都伴随着大片空间的塌陷和混沌气流的暴走。
众人看不见具体的打斗，只能看到那巨大的旋涡如同一个被不断击打的沙袋，疯狂扭曲变形。
他们能听到鳞片碎裂的“咔嚓”声，骨骼断裂的“咯嘣”声，以及那禁忌存在从一开始的暴怒，到中途的惊怒，再到最后的……哀嚎！
那咆哮声，变了调！
“你……你到底是谁？！这不可能！这个时代，不可能还有你这样的生灵！”
惊恐的意志在哀嚎。
然而，回应它的，只有一记更加沉重的打击！
噗嗤！
一只覆盖着漆黑龙鳞的巨大爪指，竟被硬生生从旋涡中撕扯下来，扔了出来，重重地砸在古战场上，将大地砸出一个深坑！
那爪指上还残留着禁忌法则，却在接触到葬土的瞬间，被那股原始的混沌气迅速消磨。
“不！住手！我走！我马上就走！”
黑爪之主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哀求。
旋涡中，终于传来了大长老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嫌弃。
“现在想走？晚了。”
轰——！！！
混沌空间猛地一颤！
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那只巨大无比，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黑色龙爪，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硬生生地从旋涡深处打了出来！
它上面的龙鳞破碎不堪，漆黑的血液四处飞溅，五根利爪断了三根，整个爪子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
龙爪刚一落地便猛地一缩，拼了命地想退回旋涡深处，逃离这片让它感到绝望的土地。
也就在这时，大长老的身影，从那正在剧烈波动的旋涡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衣袍依旧，气息平稳，仿佛只是进去散了个步。
他并未追击，只是遥遥望向那仓皇逃窜的黑爪，以及那飞速闭合的黑色旋涡。
在他的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枚漆黑如墨，不断散发着邪异气息的诡异晶石。
望着那晶石，大长老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勾起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