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塌了,我立刻抱住程雪衣往旁边滚。石板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只从地下伸出来的手扑了个空,指尖划过我们刚才的位置,擦出几串火星。
鲁班七世被一股气流拉了回来。他的道袍破了一角,腰间的机关匣也碎了,零件散了一地。他抹了把脸,咳了两声:“这地方……压得我的傀儡动不了。”
我撑着站起来,一手还扶着程雪衣。她喘了几口气,点点头说没事。我没松开她,眼睛盯着四周。
通道还在晃,墙上的符文由红变黑,像烧完的炭。那种要把人往下拉的感觉没了,但空气变得很沉,好像有东西在远处看着我们。
我摸了摸耳朵上的青铜环。洞天钟很安静,但我能感觉到它在轻轻震动,像是和什么有了感应。
“先别乱动。”我对鲁班七世说。
他点头,掏出一块残片,是之前连着机关盘的晶石。他捏了一下,石头发出一声轻响,然后碎成了粉。“完了,全坏了。这里有禁制,专门压制外来的力量。”
我皱眉。连他的机关术都用不了,说明这里不简单。
就在这时,裂缝边上闪出一层灰光。一个人影出现在空中,脸看不清,身体半透明。
是柳如烟。
她张嘴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快……走……这是丹祖埋骨的地方……”
话没说完,黑气从她背后缠上来,像藤一样勒住她的脖子。她挣扎了一下,就被拖进了裂缝,灰光一下子消失了。
周围安静了。
程雪衣小声问:“她刚才说什么?”
我没回答。我把神识放进洞天钟,启动“静默之约”。钟里的气息立刻藏了起来,外面的一切波动都被隔开。我顺着她消失的地方探过去,发现有一点不对劲——那不是普通的魂魄残留,而是一种有规律的波动,像是被人故意留下的信号。
是傀儡虫的痕迹。
血手丹王拿她的意识做过实验,这道影子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她最后的警告。
我不确定。
但我知道她说的地方,和我们现在的位置有关。
我看向前方。通道往前三十步,尽头是一扇石门。门上刻着八个字:“九转玄丹,逆命改天”。
字很旧,笔画上有细小的裂痕,可这些裂痕的走向,和洞天钟里面的纹路一模一样。
我走近几步,停下。
洞天钟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一样,它是自己在反应,像看到了同类的东西。
我抬起手,手指离石门还有半尺。那些符文突然亮了一下,蓝光沿着纹路走了一圈,然后灭了。
“别碰!”鲁班七世突然喊,“这门有反噬阵。你看地上。”
我低头。
门前的地砖颜色更深,表面有网状的裂纹。如果直接碰,可能会触发机关。
“怎么过去?”程雪衣问。
“绕不开。”我说,“只能等它自己开,或者找到开门的方法。”
鲁班七世蹲下,捡起一块碎石扔过去。石头落地的瞬间,地面一闪,一道光刃从缝里弹出来,把石头切成两半。
“果然。”他收回手,“碰到就会激活防御。看来只有符合条件的人才能靠近。”
我站着不动,脑子里飞快地想。
血手丹王刚才也在,他没触发机关。说明他知道规则,或者本来就是被允许进来的。
柳如烟提到“丹祖埋骨之地”,这不是随便能说的名字。修真界关于丹祖的记录很少,真正知道这个称号的不超过三人。
其中一个,就是血手丹王。
我回头看两边的墙。上面全是符文,有些和洞天钟里的空间阵图相似,但更复杂,像是最初的版本。
我闭眼,把神识再次送进洞天钟。凝血树的新芽立在那里,叶子微微动了一下。我引导钟里的能量,试着模仿墙上一段符文的频率。
嗡——
钟轻轻响了一声,墙上对应的符文亮起了微光。
有用。
“这些字,和你的钟有关?”鲁班七世走到我身边。
“同一个来源。”我说,“但更早。可能是它的前身。”
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按了一下手腕。皮肤裂开,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银灰色的液体。他用手指蘸了点,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阵。
“试试这个。”
我知道这是他改过的引灵回路,能放大微弱的能量。
他画完阵,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阵法亮了,墙上的符文一个个响应,形成一条通向石门的光路。
“只能撑十息。”他说,“快走。”
我拉起程雪衣,踏上光路。
每走一步,脚下的符文就亮一些。空气里飘来淡淡的香味,像是老药材混着金属的味道。我没闻过这种香,但身体觉得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就知道。
走到第五步时,洞天钟猛地一震。
我停下。
钟里传来急促的响声,像在报警。我立刻停住脚步,神识探进去。
凝血树的新芽在抖,叶子翻转,根收紧了。它在示警。
我回头看鲁班七世。他脸色变了:“不对!快退——”
话没说完,光路断了。
地面震动,石门周围的符文全变成刺眼的红光。一股吸力从门缝里冲出来,直奔我的耳环。
青铜环发烫。
洞天钟要被吸出去。
我死死按住耳朵,不让它动。可那股力气太大,整个遗迹都在拉它。
程雪衣被掀倒。鲁班七世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想稳住我。
“它要出来了!”他大喊。
我知道后果。
一旦洞天钟暴露,静默之约就会失效,三天不能用。而且所有人会知道我体内有个独立空间。
现在我已经控制不住了。
钟在耳环里转动,发出尖锐的叫声。我咬牙,强行切断神识,想让它停下来。
就在那一瞬,石门上的八个字突然闪出金光。
“九转玄丹,逆命改天。”
每个字都飘起来,离开石面,悬在空中。
它们绕着石门转了一圈,然后一起对着我。
那个“逆”字轻轻一颤,射出一道金线,落在我的青铜环上。
吸力没了。
钟安静了。
金光收回,石门恢复原样,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站在原地,手还按着耳环。心跳很快,背上全是冷汗。
鲁班七世松开手,喘着气:“刚才是……它认你了?”
我没说话。
刚才不是认可。
是召唤。
这座遗迹,认识洞天钟。也许,它早就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我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离石门五步远的地方。
风从门缝里吹出来,带着那股古老的药香。
这一次,我听得更清楚了。
香味里,有一声极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