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会所依旧是江城夜晚最纸醉金迷的所在，流光溢彩掩盖着其下的暗流涌动。柳如烟坐在她专属的二楼包厢里，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她看着楼下舞池里扭动的人群，眼神却有些飘忽，不似往日那般掌控一切。
最近几天，她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一种久违的、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如影随形。她在地下世界摸爬滚打多年，仇家自然不少，但大多慑于她如今的势力和手段，不敢轻举妄动。可这一次的感觉，不一样。更危险，更……不死不休。
“柳姐，”一个心腹手下悄无声息地走进来，面色凝重，“我们查到一些消息。‘黑蛇’……出来了。”
柳如烟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落下。“黑蛇”，一个她以为早已被时间埋葬的名字。那是她早年刚在地下世界立足时，结下的一个生死仇敌。当年，“黑蛇”的弟弟在一次地下势力的火并中，死在了她的设计下。那是个意外，但“黑蛇”将这笔血债完全算在了她的头上。后来“黑蛇”因重罪入狱，她本以为这事了了，没想到他竟然提前出狱了。
“他放话出来，”手下压低声音，“要不惜一切代价，让您……血债血偿。”
柳如烟深吸一口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还不清楚，他非常狡猾，反追踪能力极强。但我们发现，最近会所附近有几个生面孔在徘徊，很可能就是他的人。”
柳如烟眼神一冷：“加强会所的安保，特别是夜里。我身边的人也增加一倍。”
“是。”
手下退下后，柳如烟将烟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江城的万家灯火，她却感到一阵寒意。“黑蛇”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徒，行事狠辣，不按常理出牌。他蛰伏多年出来，必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一次，恐怕难以善了。
她下意识地想拿出手机，指尖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徘徊了片刻，最终还是移开了。叶凡……他现在正全力对付“彼岸花”，身边还有林晚晴、苏雨墨的麻烦事，她不能再给他添乱。她柳如烟自己的债，自己扛。
然而，危机来得比她预想的更快。
两天后的深夜，柳如烟处理完会所事务，在四名保镖的护卫下，坐进她的座驾，准备返回郊区的私人别墅。车子行驶到一段相对僻静、灯光昏暗的环城路时，异变陡生！
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越野车从侧面猛地加速撞了过来！
“砰！”一声巨响，柳如烟的座驾被撞得偏离车道，狠狠撞向了路边的护栏。安全气囊瞬间弹开，柳如烟被撞得头晕眼花，额角传来一阵剧痛。
“柳姐！”副驾的保镖反应极快，立刻拔枪。
然而，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越野车上瞬间跳下四个蒙面持枪的彪形大汉，火力凶猛，毫不留情地朝着柳如烟的车厢扫射！
“砰砰砰！”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防弹车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车窗玻璃虽然防弹，但在持续猛烈的攻击下，也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掩护柳姐下车！找掩体！”保镖头子嘶吼着，一边开枪还击，一边试图打开变形的车门。
柳如烟咬着牙，抹了一把额角渗出的鲜血，眼神狠厉。她拔出随身携带的一把精巧手枪，冷静地判断着形势。对方火力太猛，而且目标明确，就是要她的命。硬拼下去，他们这几个人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引擎轰鸣声，两道刺目的车灯如同利剑般划破黑暗，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是两辆黑色的SUV，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直接冲向了交战区域！
“吱——嘎——”刺耳的刹车声中，SUV车门猛地打开，七八个身手矫健、行动统一的黑衣男子迅速下车，依托车身作为掩体，手中的武器瞬间喷吐出火舌，精准而高效地压制住了蒙面枪手的火力。
这帮突如其来的生力军，战术素养极高，配合默契，瞬间扭转了战局。
柳如烟怔住了，这些不是她的人！
混战中，她看到其中一辆SUV的后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利落地跃下车，借着车体的掩护，目光锐利地扫视战场，最终定格在她身上。
是叶凡！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叶凡没有丝毫犹豫，在手下人的火力掩护下，如同猎豹般迅捷地穿过弹雨，冲到柳如烟的车旁。
“如烟！没事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目光快速扫过她额角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
“还死不了！”柳如烟咬着牙，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涩，“你怎么……”
“先离开这里！”叶凡打断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从变形的车厢里带出来，护在自己身后。“陈默，清理现场，留活口！”
“明白，凡哥！”陈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叶凡带来的这些人，显然是擎天资本麾下最精锐的安保力量，战斗力远超寻常保镖。在他们的反击下，那几个蒙面枪手很快被压制，死的死，伤的伤。
叶凡半抱着柳如烟，迅速撤到了安全的SUV后。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微微颤抖的身上，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你……你怎么会来？”柳如烟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
叶凡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脆弱，眼神复杂。“陈默查到‘黑蛇’出狱的消息，觉得他可能会对你不利，我一直让人暗中留意你的动向。”他言简意赅地解释，没有多说他是如何判断出今晚会有行动，又是如何调集人手及时赶到的。
柳如烟明白了。他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就像她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一样。她以为隐藏得很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这时，陈默过来汇报：“凡哥，解决了。四个击毙，一个重伤，正在抢救。是‘黑蛇’的人没错。”
叶凡眼神一寒：“找到‘黑蛇’的下落。”
“已经在查了。”
叶凡低头看向怀里的柳如烟，语气不容置疑：“你这里不安全了。我在西山有一处隐蔽的别墅，你先去那里住一段时间，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你。”
若是平时，柳如烟定会倔强地拒绝，她不喜欢被人安排。但此刻，感受着额角的刺痛和方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寒意，她看着叶凡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
这一刻，叱咤江城地下世界的“暗夜玫瑰”，收敛了所有的尖刺，显露出罕见的顺从。只因为，护在她身前的人是叶凡。
叶凡将她安置进车里，亲自送她前往西山别墅。车上，两人一时无言。
到了别墅，叶凡安排好一切，准备离开时，柳如烟在门口叫住了他。
“叶凡，”她看着他，夜色中她的眼眸亮得惊人，“谢谢你。”
叶凡脚步顿住，回头看她。
“不用谢。”他沉默片刻，说道，“你帮过我很多次。”
柳如烟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苦涩和自嘲：“是啊，我帮过你很多次。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是救命之恩，是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情分。
叶凡明白她的意思。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坚强、实则内心也曾千疮百孔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他对她，有感激，有欣赏，或许还有一丝超越朋友的情谊，但始终被理智和责任牢牢压制。
“好好休息，这里很安全。”他最终只是说道，“‘黑蛇’的事，交给我。”
说完，他转身走入夜色之中。
柳如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车道尽头，靠在门框上，缓缓闭上眼睛。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心底某个冰冷的地方，却因为今夜他的及时出现，而悄然注入了一丝暖意。
她知道，这份情，她恐怕是越欠越多了，也越来越……难以割舍了。而叶凡，在出手相助的那一刻，或许也未曾细想，这份纠缠不清的牵绊，又将把他们带向何方。
江城的夜，依旧深沉，新的风波因“黑蛇”的出现而掀起，但今夜，至少有一处港湾，暂时获得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