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的清晨,给整个京城裹上了一层银白,镇南侯府的西南角的园子里开满了腊梅,花瓣上沾满了晶莹的雪珠,趁着太阳不高,云舒带着霁月和几个小丫鬟正小心翼翼的用毛笔将梅花上的落雪轻轻扫进瓷坛里,不一会就收集了小半坛,云舒看着坛子里晶莹的白雪,对着霁月笑着说道:“今年的雪好,一会多采些回去给爷煮茶吃!”
“每年腊月下雪都被你拉着来干这个活,那树底下都埋了好几坛了,也不见拿出来煮茶。”霁月不满的嘟囔着。
“你懂什么?以前常听姑娘们说,煮茶的水要无根之水,尤其是这滴落在花瓣上,又不曾落地的雨水、雪水还有露水都是煮茶的上品。陆茶仙将天下之水分为二十品,这雪水虽为末品,但可见用来泡茶是极好的,一会正好煮上一壶给爷尝尝!”说完云舒开心的继续采集雪水。
“没想到几年不见,云舒居然长了这么多学问呢?”不远处传来贾环的声音。众人见贾环正站在廊下微笑着看着她们,几人连忙躬身行礼。
“爷您怎么起的这么早?我这就给您煮茶去。”云舒笑着说道。
“嗯,一会我倒要尝尝云舒煮茶的手艺。”说完看向其他人说道:“天冷小心着凉,差不多就都散了吧。”说完转身回了书房。
不一会云舒端过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来,倒了一杯献宝似的递到贾环跟前说道:“爷这是我用刚采的雪水煮的,快尝尝!”
贾环端起杯子闻了一下,茶香中透着一股梅花的香气,沁人心脾;轻轻喝了一口,果然香气宜人,就连他也忍不住夸赞了一声“好茶!”正在这时,有下人来报:贾琼求见,贾环连忙命人请进来。
不多时贾琼穿着一身大内侍卫的官服走了进来,对着贾环就要行礼,贾环连忙扶着说道:“哥哥什么时候这么外道了,咱们这是在家里,来来快尝尝云舒刚泡的茶。”说着就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贾琼。
贾琼接过茶有些拘谨的道谢,贾环觉得贾琼变了很多,于是吩咐房中众人都退下,房中只留下贾琼和贾环二人,贾环问道:“哥哥此来可是有事?”
贾琼沉默片刻说道:“听说圣上要你领兵去西海?我想跟你一起去!”
“哦?哥哥在京中为官不是更好?为何想跟我一起去西海?”贾环端起茶喝了一口,看着贾琼说道。
“哎,本以为有了功名便了可青云直上,光宗耀祖,我便选择留在京城,因此三年前不曾去援救于你。没想到在这京官那是那么好当的,讲的依旧是家族背景和身后的靠山。实不相瞒这三年为兄饱受同僚排挤,平时拍给我的竟是些鸡毛蒜皮的杂事。雍王在时尚可照拂一二,现如今瑞王当权....... ”话说一半贾琼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最后只说道:“只希望你看在同族的情分上出征的时候,能够带上为兄,这京城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贾环笑道:“原来如此,其实哥哥大可不必担心,我早有安排,哥哥只管回去收拾好行囊,到时候随我一同出征便是。”
贾琼闻言方才放下心来,对着贾环拱手笑道:“那就多谢兄弟了!”说完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起身匆忙告辞!
贾环也没有多留贾琼,看着他的匆匆离开的样子就知道他这几年的处境实属不易,贾环摇了摇头,回到书房之中,将信中的人选一一写入名册,随后叫来高锋让人快马将几份密信送出。
这日正值朝会,京城中四品以上官员及所有监察官员皆尽入朝,贾环也在其内,文东武西分班站定,圣上临朝,众人山呼完毕,有太监朗声说道:“朝会开始,列位大人有本早奏!”
话音刚落,一名户部官员出班奏道:“臣启陛下,如西海战事依旧未了,军费消耗过大,如此一来恐怕国库空虚难以支撑,还请陛下定夺!”
圣上点了点头说道:“西海战事已有三年,如今南安郡王依旧与鞑靼对峙,诸位爱卿可有良策?”说完目光看向堂下众人。
“臣启陛下,鞑靼人连年与我军对峙,如今入冬,物资匮乏,定会南下抢掠周边郡县,我们只需派遣一支队伍固守周边防御,让他们无处可抢,不日鞑靼人必定不战而败!”一名兵部的官吏说道。
“此计倒是可行,不是哪位爱卿愿意领兵前往?”圣上目光瞥向贾环。
贾环会意,出班奏道:“臣启陛下,微臣愿领兵出征西海,早日平定战事!”
好几位官员都看到圣上的眼神,连忙出班奏道:“镇南侯曾在龙川经连挫南越大军,臣以为由镇南侯领兵,定然能够平定西海,臣附议!”
“臣也附议!”“微臣附议!”......一连五六位官员附议贾环领兵之事,圣上满意的点了头说道:“既然镇南侯有信心,朕就册封你为征西将军,总领西海战事,统兵五万择日出征!”
贾环刚欲领旨谢恩,忽听身后有人说道:“圣上且慢,臣有本奏!”只见一旁的贾雨村出班奏道:“启奏陛下,镇南侯想要平定西海,勇气可嘉。可是那西海战事岂可儿戏,况且镇南侯年纪尚轻,又是文官出身,未曾领过兵马,恐有闪失。臣举荐新科武状元严景担此重任。”
闻言圣上和贾环都是微微皱眉,哪知道贾雨村的话才刚刚落下,只见人群中又闪出五六个官员说道:“臣等以为大司马说的既是,臣等附议!”最后闪出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出班奏道:“臣严景,愿为陛下分忧!”
见此情形,圣上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瑞王,便知道是他的手笔,随后看向一旁的一言不发地荣亲王,笑着问道:“荣亲王以为此事如何?”
荣亲王突然被问道也是一愣,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兄,荣亲王摇了摇头,这是又找他背锅啊,沉思片刻出班奏道:“臣弟以为,既然是为了西海战事,必定要选出一员良将,既然镇南侯和严将军都愿意出征,不如让二人比试一番,胜者为帅。不知陛下圣意如何?”对于贾环的本事,没人比他荣亲王更清楚的了。
“那就依荣亲王所言,二位爱卿比武夺帅吧!得胜者领兵出征!”说完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传旨正午时分,城西校军场比武夺帅!”
身边的太监躬身领旨,转头对着众人朗声说道:“圣上有旨,正午西城校场比武夺帅,退朝!”众人大呼退朝。
正午时分,西城校军场上,圣上与诸位大臣早已经在点将台上等候,校场外更是围满了人,只为一睹贾环的风采。
贾环端坐在白马之上,依旧是银盔银甲素罗袍,银枪斜指地面,枪尖映出点点寒芒。对面的严景则完全是另一种气势——玄铁重甲裹着他魁梧的身躯,每一片甲叶都泛着暗沉的光,手握一杆青龙熟铜槊,槊尖雕刻的龙纹狰狞,随着他手臂微动,便带起一阵压迫的风。
“久闻镇南侯‘白马银枪探花郎’的称号,”严景的声音裹着冷笑,像淬了冰,从玄铁头盔下漏出来,“不知道你这个探花郎在我这个武状元手下,能挺过几合?”
贾环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严将军说笑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至于能走几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严景紧握槊杆的手,语气里添了几分锋锐,“那得看严将军抗不抗的住本侯爷的枪了。”
“不自量力!吃我一槊!”严景怒喝一声,话音未落,双腿已猛地夹紧马腹。他的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前蹄踏起满地烟尘,紧接着便驮着他朝贾环冲来。青龙熟铜槊带着千钧之力,直刺贾环心口,场边观战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贾环眼神一凝,手腕翻转,银枪如一道流光横在身前。“铛——”金铁交鸣的脆响震得人耳膜发疼,槊尖撞上枪杆,竟让贾环的战马往后退了半步。
严景一击得手占了上风,连忙挺槊进招;贾环举枪招架,二人战马回旋斗道一处,此时圣上和众人在点将台上看的也是心惊胆战。
贾环本想点到为止,毕竟是教场较技,只为夺的帅印,没必要拼得你死我活,可严景这靠着力大槊沉,招招紧逼,杀心昭然若揭。
十几个回合过后,贾环眉头皱起,不觉来了火气,暗道:这严景定然是瑞王的人,想要借机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客气了。手腕猛地发力,银枪顺着槊杆滑过,枪尖擦着玄铁甲片,带起一串火星。他的战马突然调转方向,避开严景接踵而至的横扫,银枪却如活过来一般,在他手中舞出密不透风的枪花——那是贾家祖传的枪法,平日里他极少在外人面前展露,此刻却因为严景的杀心,尽数施展开来。
银枪快得几乎成了虚影,时而直刺,时而斜挑,时而如梨花漫落,将严景周身的空隙堵得严严实实。严景起初还能凭着蛮力硬抗,可越打越心惊——贾环的枪看似轻盈,却每一下都精准地卸去他的力道,甚至几次枪尖擦着他的甲缝掠过,惊得他后背发凉。
不过片刻工夫,严景的呼吸就粗重起来,青龙熟铜槊的挥舞越来越慢,原本的步步紧逼,渐渐变成了狼狈的格挡。他的战马也被贾环的枪势逼得连连后退。
贾环看准一个破绽,银枪突然一收,随即猛地刺出,枪尖堪堪停在严景的咽喉前,距离那玄铁头盔的缝隙,不过寸许。风似乎在这一刻停了,场边的屏息声清晰可闻,唯有严景粗重的喘息,和他手中槊杆落地时“哐当”的闷响,在校军场上回荡。
贾环微笑着朗声说道:“状元郎你败了,看来你也不抗揍啊!”说完收枪转身,在众人的欢呼中向点将台走去,圣上见此龙颜大悦,当即赐下帅印令箭,册封贾环为征西将军,统兵五万,择日出征。
此时的严景颜面扫地,满眼怒火,胸中恶气难消,遂起了杀心,趁着众人不注意,抄起地上的铜槊,用尽全力瞄准贾环就扔了过去,铜槊夹杂着风声射向贾环,贾环刚刚谢恩起身,只听脑后有破风之声,本能的顺势拉了圣上一把,紧跟着一个闪身,铜槊擦着贾环的银甲而过,“噗”的一下铜槊将圣上身边的小太监刺了对穿,钉在点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