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季宣过来时,两人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卫迎山对烟花的制作一知半解,能负责的只有用箭杆卷制纸筒。
配比、填装、封口与栽捻这类有技术要求的精细活都是由殷年雪完成。
“你们当真是闲得慌,一个公主一个侯爷大年初一跑到兵仗司来做烟花。”
“别废话,过来卷纸筒。”
卫迎山头也不抬的将裁好的草纸在光滑箭杆上飞快地一搓、一捻、一抽。
一个中空而结实的纸筒便瞬间成型,手法娴熟得像做了千百次。
身边还有不少兵仗司的宫人在帮忙。
架子烟花是用千百根燃烧速度各异的药线将无数效果不同的烟花筒在木架上串联起来。
通过精确计算引信的燃烧时间,控制烟花依次燃放,从而在夜空中演绎出连贯的动态场景。
展示的场面宏大做起来的工程自然也大,光靠他们两人是完不成的。
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大过年的卷纸筒,怕不是有毛病,许季宣有气无力道:“今日被你御风疾驰折腾得还没恢复过来,只怕有心无力。”
“我和小雪儿打算做五谷丰登的架子烟花,晚上在太和殿放。”
卫迎山抽空抬头,嘴角略弯:“不想帮忙就回去歇着吧,免得你去我父皇跟前装可怜。”
听到在太和殿放烟花,还是五谷丰登,许季宣身体和心理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走到放置材料的长条桌前:“怎么卷?”
小样,还和她斗。
“瞧仔细了,迎山大师就教一遍,要是学不会就是你脑子不灵光。”
“那我不用你教,殷小侯爷可否抽空教导一二?”
正垂着头混合显色金属粉末的殷年雪淡淡地拒绝:“我只做技术活,其他的没接触过。”
基础的活计从来不需要他动手。
“……”
“人家小雪儿是高端技术人员,卷纸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向来不看在眼里,你非得自讨没趣,也就我愿意教,居然还不知道珍惜。”
“再问一遍,学不学?”
“学!”
“看在你谦虚好学的份上,便多教你几遍,首先将……”
卫迎山神色沉着地对他演示完卷纸筒的骤,最后不忘叮嘱道:“必须要保证每一个纸筒的厚薄、松紧都分毫不差。”
“我试试。”
许多制作烟花爆竹的材料在未加工前需要避光阴凉的环境,兵仗司的宫殿相较于其他宫殿幽暗许多。
幽暗的宫殿内,众人指间翻飞,一个个卷好的纸筒被堆放在竹篮里。
兵仗司有现成的竹木架子,殷年雪将众多烟花筒和调试好的炭药编排、固定在竹木架上。
再用药线的精确串联,使其在燃放时能呈现出连续、有序的图案、文字和人物场景。
竹木架体积庞大,他踩在木梯上一丝不苟地将所有的精密步骤一一完成。
底下的卫迎山不由得感叹道:“瞧瞧人家小雪儿,懒是懒了点,但实力毋庸置疑。”
一旁的许季宣闭嘴不言,免得被拉踩。
将最后一根引线绑好,殷年雪从木梯上下来,抬头盯着大功告成的烟花:“这么大规模的烟花是我第一次做,不知放出来的效果如何。”
“放出来的效果肯定好,要是效果不佳也不要气馁,你自己说的熟能生巧,先积攒经验下回再做肯定尽善尽美。”
“还是不了,做一次体验一二就行。”
“小雪儿,你这样的心态是不对的,越是精湛的技术越需要不断学习。”
“来,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商量一下开炮坊的事儿,你有技术许季宣有材料,都是现成的,不赚一波哪里对得起自己,赚了银子你每个月也不用望眼欲穿等着发那十一两银子的俸禄。”
卫迎山在心里飞快将生意构想好,赚钱是其次,炮坊经营得好可有大用处,开始循循善诱。
殷年雪还未说话,许季宣先提出异议:“殷小侯爷出技术,我出材料,你呢?”
“我出人啊。”
“可。”
怎么就可了?许季宣不可置信地看着殷年雪,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样轻而易举。
“我穷。”
“……”
堂堂国公府的小侯爷朝廷三品大员居然会因为穷,不做考虑就直接上贼船,说出去谁信?
“你家中有矿不会懂没钱花的痛苦,小雪儿放心,和我合作绝不会让你吃亏。”
见他干脆地答应下来,卫迎山眉眼弯弯,大方道:“走,咱们回凤仪宫用晚膳,等木架烟花放完父皇要是有赏赐,我的那份给你。”
今年因为雪灾的原因,全城罢宴,但百姓也需要精神与信仰的支撑,要是五谷丰登的烟花秀展示得好,便不是喜庆玩物这般简单。
问许季宣:“你回暖阁继续养伤还是……”
“你不问我同不同意吗?”
“强扭的瓜不甜,悉听尊便。”
有钱有技术还怕搞不到材料?给这小子脸了。
“我也答应。”
“晚了,现在已经过了最佳时期,你要加入需得出材料和前期所有开销,到时分账三三四,我四你们三三。”
“……”
许季宣迅速在心里算笔账,点头应下:“按你说的来。”
他家有免费的材料,各地也有现成的铺子,最多出些人工费,耗不了多少银子,炮坊要是经营起来所带来的利益巨大。
几人简单的把事情定下,还未踏出兵仗司便见陈福一脸笑意地走过来传达口谕:“奴才给您几位请安了,陛下让许世子一道去凤仪宫用晚膳。”
“微臣遵旨。”
凤仪宫是正宫,平日里可在宫内设私宴。
殿内殷皇后动作轻柔的从碟子里拿出一块糕点:“您尝尝,新出炉的。”
“味道不错。”
明章帝就着她的手吃下:“吃起来有些凉,别不是昭荣吃不完的拿给朕吃。”
“您说的哪里话,迎山和年雪用完午膳就去了兵仗司,这会儿还没回来,她胃口好,之前出炉的糕点早便吃完了,没有剩的。”
殷皇后嗔了他一眼:“臣妾还没私下见过汾王世子,也不知这孩子是个什么脾性。”
“比起他爹来略显单纯和老实。”
被昭荣欺负成那样,可不是就是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