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国际商场的中央空调吹出恰到好处的凉风，凌菲挽着江宇航的手臂，在一家珠宝店前停下脚步。橱窗里一条玫瑰金项链在射灯下闪闪发光，心形吊坠上镶满碎钻。
好漂亮...凌菲不自觉地凑近玻璃，像星星一样。
江宇航捏了捏她的手：等你生日，我买给你。
凌菲笑着摇头：太贵了，我才不要。她拽着江宇航往前走，去看电影吧，最近有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前方卡地亚专卖店里，一个熟悉的高挑背影正俯身在柜台前。那人穿着深蓝色休闲西装，后颈处有一道凌菲从小看到大的浅疤——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留下的。
凌菲松开江宇航，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江宇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了。他一把拉住凌菲：等等，别过去。
但已经晚了。凌菲看到哥哥身旁站着一个女人，酒红色卷发垂到腰间，紧身黑裙勾勒出令人脸红的身材曲线。那女人正拿起一条项链在颈前比划，鲜红的指甲与雪白肌肤形成强烈对比。
怎么样？杜晓雯的声音带着甜腻的上扬尾音。
凌翔接过项链，亲手为她戴上：很美。他转向店员，包起来。
凌菲的脚像生了根，无法移动。她从未见过哥哥用那种眼神看一个人，专注而炽热，仿佛全世界只剩下那个女人。哥哥给江蔼霞姐姐买过最贵的礼物不过是一条丝巾，而现在，那条项链的价签上至少有五个零。
我们走吧。江宇航低声说，试图拉她离开。
凌菲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向珠宝店。自动门感应到她的靠近，无声滑开。
凌翔的背影明显僵住了。他缓缓转身，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温柔笑意，在看到凌菲的瞬间凝固。
菲菲？你怎么在这？
凌菲的视线越过哥哥，直直盯着那个红发女人。近距离看，她的妆容更浓了，眼线上挑，唇色如血，右眼角有一颗刻意点上的泪痣。女人也在打量她，红唇微微上扬。
这位是？杜晓雯的声音像裹了蜜的刀。
凌翔清了清喉咙：我妹妹，凌菲。他转向凌菲，这是杜小姐。
杜晓雯。女人伸出手，指甲上镶着细小的水钻。
凌菲没有去握那只手。她盯着哥哥：你们是什么关系？
店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店员识趣地退到一旁，假装整理柜台。凌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未开口，江宇航已经跟了进来。
哟，这不是夜场女神杜晓雯吗？江宇航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佻，久仰大名啊。
杜晓雯的目光转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镇定：江少也在啊。
凌菲猛地转头看江宇航：你认识她？
江宇航嘴角挂着冷笑：这位小姐是夜总会的头牌，号称江城第一腿，多少富二代公子哥排队追求呢。他瞥了眼凌翔，看来你哥也不例外。
凌翔的眼神瞬间变冷：江宇航，闭嘴。
怎么，敢做不敢当？江宇航上前一步，将凌菲拉到身后，就是因为她，你和我姐分手了，是不是？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凌菲脑中爆开。她一直以为哥哥和江蔼霞分手是因为工作太忙，没想到...
哥，这是真的吗？凌菲的声音发抖。
凌翔的表情变得陌生而冷硬：菲菲，这事我们回家再说。
现在就说！凌菲突然提高了声音，引得几个路人侧目，你和蔼霞姐分手是因为这个女人？
杜晓雯轻笑一声，手指把玩着新买的项链：小妹妹，大人的事很复杂的。
别叫我小妹妹！凌菲的眼中泛起泪光，你知道蔼霞姐对我多重要吗？她教我生理知识，陪我买第一件内衣，我发烧时她整夜照顾我！她的声音哽咽了，而你...你...
凌翔伸手想拉她：菲菲，冷静点。
别碰我！凌菲后退一步，撞进江宇航怀里，宇航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为了一个...一个...她看向杜晓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夜场女神。江宇航冷冷地补充，专门陪酒陪笑陪睡的那种。
凌翔的拳头猛地砸在珠宝柜台上，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江宇航，我警告你最后一次。
江宇航却笑了，眼中毫无温度：怎么，要打我？像三年前那样？他凑近凌翔，压低声音，可惜这次我不会站着让你打了，姐夫。
最后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戳进凌翔胸口。他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但很快又恢复冷漠：带菲菲离开，现在。
求之不得。江宇航揽住凌菲的肩膀，走吧，这里空气太脏了。
凌菲任由江宇航带着她往外走，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在门口，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哥哥站在原地没动，杜晓雯正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红唇几乎碰到他的耳垂。那个画面像烙铁一样烫在她视网膜上。
商场外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痛。凌菲蹲在喷泉边，把脸埋进手心。江宇航站在一旁，拳头握了又松。
对不起。他终于开口，我不该那么冲动。
凌菲抬起头，泪水冲花了睫毛膏：他真的是因为那个女人和蔼霞姐分手的？
江宇航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姐从欧洲回来后一直避谈这事。他苦笑，直到上个月，她喝醉了才说漏嘴，说你哥经常去夜总会找那个杜晓雯。
凌菲想起哥哥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和，胃里一阵翻腾。她一直崇拜的哥哥，那个正直、负责、从不说谎的凌翔，竟然...
我要去找蔼霞姐。她突然说。
江宇航摇头：她还在巴黎，下周才回来。他犹豫了一下，菲菲，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姐申请了无国界医生，这次回来办完手续就要去非洲了。
什么？凌菲瞪大眼睛，她...她要离开江城？
嗯，至少两年。江宇航的眼神黯淡下来，我想她是想彻底离开这里的一切。
包括哥哥。凌菲没说出这句话，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宇航...凌菲轻声问，你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江宇航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因为你和你哥是两个人。他勉强笑了笑，况且，我姐要是知道我因为这事迁怒你，非杀了我不可。
凌菲想笑，却哭得更厉害了。江宇航将她搂进怀里，她的泪水浸湿了他的t恤前襟。
我恨他。她闷闷地说。
江宇航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他知道凌菲说的是气话，兄妹二十年的感情不可能因为一件事就彻底破裂。但有些东西确实变了，就像打碎的镜子，再怎么拼凑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珠宝店里，杜晓雯看着凌翔阴沉的侧脸，轻声道：你妹妹很可爱。
凌翔没说话，只是粗暴地签完账单，拎起包装好的项链盒子。
那个男孩，杜晓雯跟上他的脚步，是江蔼霞的弟弟？
凌翔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们看起来有过节。
三年前我揍过他。凌翔的声音毫无起伏，他当时在我场子里打人。
杜晓雯挑眉：是吗？
凌翔突然转身，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消防通道。昏暗的楼梯间里，他的眼睛像两团燃烧的炭火。
刚才为什么不解释？他质问道，你可以告诉他们我们的真实关系。
杜晓雯笑了，红唇在阴影中更显妖艳：什么真实关系？女友？她贴近凌翔，还是情人？
凌翔的手劲加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解释有用吗？杜晓雯挣脱他的钳制，你妹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坨垃圾。她抚平裙摆，况且，我们确实在谈恋爱，这不算冤枉你吧？
凌翔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控制情绪。片刻后，他松开领带：江宇航认识你。
夜场混的，谁不认识谁？杜晓雯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他姐姐倒是从没来过。
凌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蔼霞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杜晓雯挑衅地看着他，我这种人？
两人对视几秒，凌翔先移开了目光。他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走吧，冯少还等着我们。
阳光重新照在他们身上，杜晓雯突然想起什么：你妹妹是你的事知道多少？
不知道。凌翔的声音很轻，除了冯少和你，没人知道。
杜晓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看着凌翔紧绷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冷酷的男人，可能比想象中更在乎妹妹的看法。
而这一点，或许能成为她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