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旗袍服务员见经理来了，腰杆瞬间挺直，她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径直指向刘沐阳，又扫过林默一行人。
“张经理，就是他们。我们按照规定，不能接待这位刘先生，他们就在这里大吵大闹，影响我们做生意。”
这个被称作张海的男人，根本没正眼看刘沐阳，他的目光在林默、周叙白这几个穿着考究的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穿着一身休闲装、看起来最像大学生的陆衡身上。
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从他油腻的脸上浮现出来。
“闹事？”张海往前挺了挺自己的啤酒肚，用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帝都！国贸中心！知道这家店谁开的吗？南省陆家！你们几个是活腻歪了，敢来陆家的地盘上撒野？”
这话一出口，门口排队的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南省陆家？就是那个首富陆家？”
“我的天，这家店背景这么硬？”
“这几个人惨了，踢到铁板了。”
胡涛和刘承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了陆衡。
周叙白依旧靠在墙边，手里那本《县委大院》的书页被他轻轻翻动，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林默则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我操。
陆衡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
这胖子，是不是比我还牛逼啊？
拿我家的名头，出来装逼，然后准备把我给办了？
这他妈叫什么事？
一种荒诞到了极点的感觉，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海显然很满意自己这番话造成的震慑效果。他看到所有人的反应，特别是看到大家都看向陆衡时，更是认定了这个看起来最年轻、穿得最普通的家伙，就是带头闹事的刺头。
他伸出肥硕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陆衡的鼻子上。
“看什么看？说你呢！小子，是不是你带的头啊？啊？活腻歪了是不是？”
胡涛实在是憋不住了，他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在陆衡的背上。
“哎哟，小陆啊，你这不行啊。你家这员工，有点嚣张啊！”
这一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衡的脸，瞬间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张海，一字一句地问：“王管家，没和你说，你要见的是谁吗？”
“王管家？”
张海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他夸张地大笑起来，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我还张公子呢！你他妈谁啊？傻逼吧你！豪门电视剧看多了，走火入魔了吧？以为自己是哪家少爷？”
陆衡彻底忍不住了。
他所有的教养、所有的风度，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我操你妈的！你个死胖子，你他妈跟谁俩呢？”
一连串国粹，从他嘴里喷薄而出，其流畅程度，让旁边的胡涛都为之侧目。
整个火锅店门口，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排队的客人惊呆了。
那个旗袍服务员也惊呆了。
连张海本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输出给骂懵了。
陆衡一口气骂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指着张海的鼻子，终于说出了那句憋了半天的话。
“你给老子听清楚了！老子他妈姓陆！老子叫陆衡！”
“现在，我给你时间，让你打电话！打给你那个能保你的人！我他妈倒要看看，是谁给你的胆子！”
张海被骂得晕头转向，但“陆衡”这两个字，他还是听清楚了。
他愣了两秒，随即脸上浮现出恼羞成怒的神情。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瘪三，也敢自称陆衡？陆家少爷会穿成这样，在这里跟自己对骂？
“你他妈的……你敢骂我！”张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保安！保安呢！把这个疯子给我扔出去！”
门口站着的两个保安对视一眼，正准备上前。
就在这时，两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机的男人，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他们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走到那两个保安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那两个原本气势汹汹的保安，脸色瞬间一变，立刻立正站好，然后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一幕，张海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嚣张气焰，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了。
他不是傻子。
能一句话就让商场的保安退缩，这种人，绝不是普通角色。
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王管家”……
姓“陆”……
叫“陆衡”……
还有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一个可怕的、让他浑身发冷的念头，猛地窜进了他的大脑。
他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张海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好几次，才点开通话记录，找到一个没有存名字，只用“徐总”代替的号码。
他按下了拨号键，把手机凑到耳边，那只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什么事？不是说了，没事别他妈烦我吗？”
“徐总......徐总......”
张海的声音带着哭腔，上下牙齿都在打架。
“出……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天塌下来了？”
“徐总，陆……陆家的人……来了……”
“陆家的人？”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变得警惕起来。
“什么人？冲着我们来的？”
“不……不是……是……是陆家的少爷……他叫……叫陆衡……”
张海结结巴巴地把名字说出来。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这十几秒，对张海来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以及电话那头传来的、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