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变虎,当然威。可我还是不明白,你要拉鱼头标过档,何必绕这么大弯?难道想吞和联胜?但我觉得你没这本事。”
耀扬打了个响指,一笑:“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通。你说得对,单凭我,甚至整个东英,都吞不下和联胜这块肉。”
他再次抄起大哥大,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所以,才需要生番帮忙,他是洪兴的人。”
放下电话,耀扬眼中燃着光。
“不管洪兴想不想吞,我都要按着他们的头——逼他们吞!”
“航哥,你看!”细威突然指向窗外。
李文航抬眼,和联胜后方又驶来几辆小巴。
车门一开,洪兴的人接连跳下。
粗略一数,近百人。就算加上和义安,人数仍不如和联胜,但此时和联胜士气低落,前后受敌,顿时乱了阵脚。
最要命的是,队伍里突然冒出一些人,根本不听指挥,推开同伴就往外逃。
一人逃,溃散就如瘟疫般蔓延。
前有癫仔龙、华强、靓妖隗带队挡路,后有生番带洪兴夹击,中间还有逃兵搅局,就算有人想打,也不知从何下手。
全乱了。
无论怎么喊,失去主心骨的和联胜打仔早已无心恋战,只顾各自逃命。
原本汹涌的人潮,彻底化作四溅的水花,别说掀船,连衣角都沾不湿。
虽然大胜,李文航却高兴不起来。
他收回目光,与耀扬对视,两人眼神如针尖对麦芒。
耀扬举起酒杯,淡笑:“恭喜啊,这事传出去,江湖上没人再说和义安是夕阳社团,只会说你威。”
李文航没应声,仍盯着他。
耀扬若无其事地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还有时间,我跟你讲讲接下来会怎样。”
“和联胜在元朗惨败的消息一传开,鱼头标——不对,是镇海虎的人就会出发,半小时后到九龙湾枪击细眼。不管人死没死,动手的人都会咬定是鱼头标按阿乐的吩咐报复洪兴插手帮和义安。”
“宾尼虎大佬刚死,这时动他二哥,他肯定忍不了。再加上生番添油加醋,说是和联胜先动手,洪兴对和联胜宣战,也就名正言顺。”
“和联胜做这种不仗义的事,被洪兴宣战,镇海虎不会替阿乐背锅。到时我们东英撑他,他会站出来揭‘真相’,说阿乐是怎么逼他报复洪兴的。”
“东英嘛,自然也要‘主持公道’,替新五虎出这口气。”
说到这,耀扬顿了顿,再次看向李文航。
“本来我觉得你们和义安只配当靶子,但你事情办得够靓,现在够格上桌分肉了。荃湾和大浦给你,怎么样?机会是你自己挣的,不用谢我啦,哈哈哈……”
笑声未落,耀扬已起身离开。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李文航轻轻说道:“你现在把计划都告诉我,难道不怕我去告密?”
耀扬停下脚步,回头瞥了李文航一眼。
“反正你我迟早要交手,你想提前开战,我奉陪到底。”
浓重的 味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
就连一向粗线条的细威,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紧张的气氛最终被耀扬的笑声打破。
他潇洒地转身,一边向外走,一边挥手。
“李龙头,你和我一样,都是聪明人。怎么做对你有利,你心里清楚。以后这种没意思的玩笑,就别再说了,拜~~”
一周后。
事情果然按照耀扬的预测发展。
细眼中枪重伤住院,愤怒的宾尼虎得知是和联胜所为,立即代表洪兴加入战局,向和联胜宣战。
鱼头标只撑了一天,就把枪击细眼的罪名推给阿乐,随即宣布转投东英,接替乌鸦成为新任东英虎。
东英与洪兴联手夹击和联胜,已成定局。
尽管阿乐一再否认参与枪击事件,韩宾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利用,但在吞并和联胜的巨大利益面前,洪兴明面的龙头靓坤和幕后的蒋天生,都一致决定全面开战。
一时间,港岛腥风血雨。
佐敦、湾仔等繁华地区,和联胜几乎被彻底清除。
曾经 全港的三大社团,仿佛一夜之间就要成为历史。
战火纷飞之际,原本的冲突中心元朗却异常平静。
安记茶餐厅二楼,李文航背靠关公像,召开社团例会。
首先是缴纳款项。
但与上次各家收入增长的情况不同,这次受与和联胜交战影响,连一向最能赚钱的靓妖隗也只交了三十五万,其中还包括之前的欠款,其他人更是捉襟见肘。
真的没钱了。
手下办事需要钱,伤员需要医药费,死者需要安家费,再加上李文承诺的高薪保障,以及地盘受冲击导致停业的影响……
这场大战,连李文航自己的积蓄也耗尽,手下大底们的困境可想而知。
不过,这些钱没有白花。
七叔伯收起账本,李文航看向奸人昌。
“阿昌,听说炮仗来找过你?”
奸人昌脸上的阴云稍散,笑道:“和联胜被打退那晚,他就联系我了。不过这家伙还想耍花样,想保留走水货的渡口,被我吓唬几句,最后还是认输了。”
“拿下渡口就好。以后水货生意由你负责,社团只抽三成。这是块肥肉,用心做好,做得不好我会换人。”
“放心航哥,下个月交数,我保证和阿隗比个高低!”
奸人昌信心十足,显得扬眉吐气。
靓妖隗却不以为然。
奸人昌拿到水货生意就得意忘形,要是知道航哥给自己铺了什么财路,非惊掉他下巴不可。
李文航没理会两人的较劲,继续安排:
“大浦这块地交给华强,他原来的地盘归靓妖隗。猪仔武,苏七那几条街你来接手,下个月记得补上他该交的数。”
“明白,航哥。”
华强点头。猪仔武偷瞄癫仔龙,暗自为他抱不平——论拼命,癫仔龙从不落后,报复大浦黑、硬扛和联胜,他总是冲在最前面。
决战关键时刻,若不是癫仔龙出手击毙火牛,僵局恐怕还要持续更久。
地盘划分落定,奸人昌拿下了天水围,华强占住大浦,靓妖隗接手元朗大半势力,癫仔龙却像是白忙一场,什么也没捞着。
想到这儿,猪仔武抬头看向李文航,提议:“航哥,和联胜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不如我们趁 进荃湾,这事交给龙哥办,肯定稳!”
李文航没马上回答,转头看向癫仔龙,见他沉默,目光也正落在自己身上,像在等一个答案。
“一个月之内,和义安不会再动。”
过了好一会儿,李文航终于开口定调。
猪仔武顿时站起来:“航哥,为什么啊?”
癫仔龙伸手按住他的肩,一把将他摁回座位。
“站起来干嘛?想搞事?坐下!”
面对癫仔龙低声喝斥,猪仔武虽一脸不服,也只能老实坐好。
李文航神色平静,解释道:“东英确实找过我们,叫我们打荃湾,可他们不过想拿我们当枪使。现在荃湾是大d一手遮天,整个和联胜就他最强。他们嘴上说分肉,你真以为那是肉?”
他顿了一顿,目光紧盯着猪仔武。
“你真想打,可以。不用阿龙,机会我给你,人手费用你自己出,就算你打到尖沙咀,我绝不拦,还赞你一声有种——你去不去?”
猪仔武脸色一僵,神情尴尬。
李文航却不放过,猛地一拍桌。
“怎么不出声?刚刚不是很能说?哑巴啦?”
“航哥,猪仔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
最终,癫仔龙叹了口气,主动替猪仔武求情。
李文航怒气稍缓,对癫仔龙道:“阿龙,这次委屈你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尽管跟我直说。大家为社团出力,社团绝不会亏待谁。”
“你信我,我撑你;我信你,自然也撑你。说这些客气话干嘛,航哥。”
在癫仔龙的劝解下,原本僵硬的气氛终于缓和。
李文航略显疲惫,朝众人挥挥手。
“今天先到这,散了吧。阿隗,你留下,我有事问你。”
“好的,航哥。”
众人陆续起身离开。
等屋里只剩靓妖隗一人,李文航招招手,他立刻上前。
“上次给你的东西,效果怎么样?”
“没的说,航哥!用过的客人个个说好,只要货源够,这次肯定赚翻!”
“上次给你的,都散出去了?”
“嗯,开始他们还不信,后来亲身体验过效果,不用我开口,就主动来要,有人甚至出价五百块一颗。”
听了靓妖隗的汇报,李文航并不意外。
那蓝色小药丸背后的商机,不言而喻。
重振雄风,是多少男人的梦想。
虽然正式许可还没下来,药还不能上架,但靠靓妖隗在社团的渠道,一定能快速回笼资金,渡过眼前难关。
经过和联胜那场大战,不只和义安难熬,李文航自己也手头紧张。在这风云变幻的港岛江湖,兜里没钱,实在叫人难安。
“从明天起,你派人来茶餐厅拿货,每件定价两百,低调点,尽量只卖给熟客,确保他们不出事,别引来警察注意。”
“明白,航哥,你放心。”
“嗯,药的事先交给你,利润你抽两成,去忙吧。”
打发走靓妖隗,李文航带上细威,动身前往钵兰街的远航医疗诊所。
销售渠道已经安排妥当,接下来必须保证供应充足。
……
从元朗驶向钵兰街,李文航注意到街上的巡警明显增多了。
看来这一周针对和联胜的行动已进入关键阶段,警方不得不加派人手,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进入钵兰街后,气氛终于松弛下来。
作为洪兴十三妹的地盘,这条热闹的街道依然平静如常,仿佛未受外界纷扰。
乘电梯上楼,诊所里一切照旧。
李文航没惊动前台打盹的护士,让细威守在走廊,自己直接走向最里面的诊室,推门而入。
赵雯穿着白大褂,正专注地审阅桌上的文件。高跟鞋半挂在脚尖,随着脚踝的晃动轻轻摇摆。
“赵医生,在看什么这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