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为了投资方的要求，改到面目全非的剧本；不用对着硬塞进来、连台词都背不熟的艺人，强装客气；更不用在剪辑室里，和不懂创作的高管争一个镜头的去留。他曾经连做梦，都不敢想能有这样不受干扰的创作空间。
怔了足足半分钟，李导才缓过神，喉结滚了滚，把心里压着的疑惑问了出来，声音里还带着没散的震惊：“为什么？厉总，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优厚的条件。我现在刚受伤，项目还剩尾巴没收尾，论名气、论能立刻带来的收益，比我强的导演大有人在。”
厉沉舟闻言，淡淡一笑，指尖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语气没了之前的冷硬，多了几分通透：“名气和短期收益，从来不是我选人的标准。我欣赏你的才华，你那档综艺的选题、镜头语言，还有对嘉宾的引导，都透着比旁人更足的诚意，这是肉眼可见的；
但我更欣赏你的坚持——林家那小子找你谈的时候，许了翻倍的投资、顶级的宣发资源，就求你松口改改内容、塞两个人，你偏偏不依，哪怕知道会得罪人，也没拿作品换妥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语气里多了点对行业的感慨：“现在这个圈子，人人都想走捷径，资本追流量，艺人追曝光，能为了作品质量和原则，跟人硬刚到底的，太少了。我给你这些条件，不是做慈善，是投资你的未来——我相信，把创作权彻底交给你这样的人，你能做出比现在更打动人的东西，不会让我失望。”
厉沉舟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李导的心湖，瞬间漾开了满湖的涟漪。这些年来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归处。
眼眶忽然就热了，李导用力眨了眨眼，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握着笔的手，比刚才更坚定了。他深吸一口气，笔尖落在合同最后一页的签名栏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李默”，字迹有力，没半分犹豫。
放下笔，他把签好的合同递还给厉沉舟，眼神亮得像淬了光：“厉总，这份合同，我接了！有你给的这些权限，我保证，不仅能把剩下那期综艺做好，以后更能做出有温度、有意义的作品，绝对不辜负你的信任！”
温月原本还安安静静站在病床边，手里轻轻提着给李导带的草莓篮，指腹时不时蹭过包装纸上的丝带，生怕打扰到两人谈合同。这会儿见李导签完字，厉沉舟也收起了文件。
她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欢喜，往前凑了两步，语气里满是雀跃：“李导，你这可真是实打实的因祸得福！之前那个破公司，天天要么催你三天赶完一周的素材，要么变着法儿让你给股东的亲戚腾嘉宾位，上次你跟我吐槽，
说为了保一个环节，连饭都没顾上吃，没少受气。现在遇到厉总这样的伯乐，把创作权都完完全全交给你，以后总算能甩开那些糟心事，好好做作品了，太恭喜你啦！”
她话音刚落，温泽就跟着凑过来，手里还把玩着刚才从水果篮里拿的橘子，笑得一脸打趣：“可不是嘛！厉总这眼光，那叫一个慧眼识珠，一眼就瞅见李导你这藏不住的才华。以前你是有劲儿没处使，被那些破规矩捆着，现在好了，厉总给你搭了台子，你总算有施展的空间，以后咱们说不定还能蹭着看你拍的爆款呢！”
李导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暖得发烫，他抬眼看向温月和温泽，眼神里满是真切的感激，连声音都比刚才柔和了几分：“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们几个了，等我出院了，一定要请你们好好吃一顿，就去郊区那家‘青竹农家乐’，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那儿的炖鸡汤和现摘的青菜特别合胃口。”
“青竹农家乐？”温泽一听这名字，手里的橘子都忘了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里满是惊喜又带着点不敢信，“哎呦，李导，你这是下血本了啊！那家我之前馋了好久，特意提前一个月打电话订位子，结果老板说排到俩月后，最后还是没吃上，你居然能订到？”
李导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神秘一笑，往床头靠了靠，声音里带着点小得意：“放心，位子肯定没问题。那家老板姓陈，当年他刚开农家乐的时候，没名气也没客人，快撑不下去了，托人找到我，想拍个宣传短片。那时候我也没多想，觉得他这人实在，食材也新鲜，就抽了三天空闲，带着助理去拍了，后期剪辑都是自己弄的，一分钱都没收。后来短片火了，他的生意也慢慢好起来，一直说欠我个人情，这次正好，也该把这份情用了。”
病房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温泽的打趣声、温月的轻笑，混着李导舒展的笑声，把之前压在空气里的沉闷和病气冲得一干二净，连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都像是跟着轻快了几分。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擦得透亮的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暖融融的光斑，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映着温月弯起的眼尾，照着温泽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也拂过厉沉舟眼底难得的柔和，更暖了李导还带着苍白的脸颊，像在悄悄预示着，一场崭新的开始。
厉沉舟站起身，指尖捏着签好的合同，先仔细核对了一遍签名，确认无误后，才将文件轻轻折好，放进随身的黑色公文包，动作利落又妥帖，没半分潦草。
他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李导，语气比来时更缓了些，没了商场上的冷硬：“你不用急着操心工作，好好养病才是首要的。公司那边我已经安排了项目对接人，明天会过来跟你简单碰个面，后续综艺的后期制作，先让原团队顶着梳理素材，等你身体养好了回来，再做最终的剪辑调整，不用赶进度。”